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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水雾渐渐散去,那木桶里的水早已失了温度。被凉水环绕其中的舒念失神的看着不远处放着的灯台,烛泪滚落,带着昏黄烛光在他眼里摇曳轻颤,妄图刺激他的瞳孔做点反应。但他的双眼仍然失了焦距,无声无息的知晓盯着一处。

“舒公子,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有宫女在外轻轻的敲了敲门,提醒他在浴房待了太久,那边的皇上早已等待不得了。

长叹一声,舒念带着一身的水珠跨出浴桶。水珠滴滴嗒嗒,从他的身体各处汇聚流下,在地上留下或深或浅的水渍。从屏风上拿下干燥洁净的绸缎擦净身上的水,手略过亵裤和中衣,径直拿起外衫直接穿了起来。

推开门,蝶梦如来时一般在门旁守候着,身边还站着个眼生的宫女。

是皇上那边的人吧。舒念这么想着。

“舒公子。”那人福了福身,神色隐藏在阴影里,舒念只能看到那带着鄙夷笑意的嘴角。

不知为何不想说那句免礼,舒念拉紧了衣裳,没有中衣仅着外衫感觉又凉又轻,同裸着站在他人面前没区别了,只有握着那层薄薄布料,舒念才能有几分安心,就好像自己的尊严完全寄托在那身衣服上一样。

可是早已没有了不是吗?他穿不穿衣服,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完全没有区别的不是吗?

舒念自嘲的笑了一声,错开宫女独自向寝房走去。

这一声笑笑得蝶梦心抽疼了一下,忙着上前去扶住舒念,给她的公子一点小小的支撑。

“若是公子不想去,奴婢去给皇上说公子不舒服,免了今晚的侍寝罢。”蝶梦压低了声音,舒念苍白的脸色,无神的双眼,让她忍不住的想为这个人承担点什么。

“逃不掉的。”舒念凄凉的一笑,偏过头来对着蝶梦认认真真的又说了一遍,“逃不掉的。”

所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想往皇宫里钻?蝶梦想起了那些听闻她要进宫而一脸艳羡的同乡姑娘们,明明在这没自由,想去哪儿不能随意去,想做什么都不被允许,为什么她们还挤破头了的想来到这里?

蝶梦想不通,更想不透。

寝房的朱红大门微留一道缝隙,有光泄出,诱惑着谁将其彻底推开探索里面的世界。

“回去吧。”在离门只有几步远时舒念停了脚步,对着蝶梦如此说道。

蝶梦欠身答一声是,转身离去之时,听得舒念说道:“皇上,罪臣舒念来迟。”

云雨尚未结束。

身下的床单已经被血给染透了,这么一个血肉模糊的景象让拓厥大为扫兴,伸脚踢开舒念,转过身系好腰带,唤了一声,“李总管,移驾养心殿。”

说着还看了一眼舒念,舒念被这一瞪吓得浑身一颤,顾不得后面的疼痛,也顾不得找衣物穿好,匆忙下了床对着拓厥跪了下去,重重的一磕头“罪臣该死。”

“废物。”

还有血顺着他的腿根滴落下来,拓厥盯着那一小淌血渍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这般没用的人,是比寻常女子美了几分,撩得起火却退不了火,还得害他半夜去劳烦五指姑娘,又有什么好心疼的。

突然吹进来的冷风让舒念忍不住为之发抖。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跪了一会儿静思了一会儿,舒念撑起身子去找锦帕擦净下身的血,穿妥了衣物,扶着墙艰辛的走到偏院蝶梦的住处,开腔的嘶哑却是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蝶梦,帮我去找个太医过来。”

蝶梦看是熄了灯,实则是一直在黑暗中等待着公子发令。虽说今晚皇上过来,服侍公子的自是皇上那边的宫人,她完全可以不用管的。但蝶梦心里就是莫名慌闷,便呆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这猛的一听舒念这声沙哑的喊,也知晓公子大半夜来找自己会是什么情况,不由得在黑暗中红了眼圈,自己这半晚不睡得值,忙道:“公子且回殿里待着,蝶梦这就去。”

她什么都不问,她清楚公子的难堪。匆匆出了屋,看见舒念那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极其显眼,被猛地被吓一跳,再一看,平日里总将腰杆挺得直直的人此刻却狼狈的佝偻着腰,裤管有着一小条褐色的痕迹。这下眼泪再也忍不住,蝶梦偏过头去擦了眼泪,心想皇帝这是对公子做了什么,怎么会这般。

“我没事的。”舒念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勉强的润了润嗓,不想再惊着这个小姑娘了,“你快去找个太医来。”

“蝶梦先把公子扶回房里就去了。”蝶梦上前撑住舒念,同他缓慢的回了房,看着床单上那大淌血又忍不住红了眼。

舒念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有些难堪,“你快去吧,这里明早再收拾也不迟。”

蝶梦点点头,看着舒念挑了个没血迹的地方躺了下去,匆匆的去了太医院。

邱太医看着又是一脸惊慌失措跑过来的蝶梦,心想她那倒霉催的主子又是怎么了,昨天半夜才来过,怎么着今日又来一次,却还是提前整理好了药箱,看向蝶梦,“又怎么了?”

蝶梦匆忙的福身,连气都还没喘匀就匆忙开口道:“皇上今日来临幸我家公子后,可是......可是公子他流了好多血。”

邱太医眉头一锁,来不及交代什么,拿了几瓶伤药就赶往了鸾凤殿。

治疗过程蝶梦避讳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外听着舒念已经极力压住的痛苦哀鸣,那声音透过门像一把刀一样顺着耳朵进去割着自己的心脏,蝶梦不忍再听,却又不敢离开这里,只能堵着耳朵蹲在门口哭泣。

天快亮了,邱太医才处理好一切,叫了蝶梦进去。

蝶梦推开门,床上的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五官白作了一团。细一看,舒念手两边的床单都被撕裂了开来,蝶梦都不敢想象刚才这人是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失手将这上好面料的床单给撕开。

“好好照顾你主子。”邱太医面色疲惫,缓慢的收着散落一地的器具正欲离开。

“请留步。”舒念挣扎着坐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邱太医出宫时,可否帮我买一些东西?”

“舒公子是要带什么?”要说皇宫里要有的东西应有尽有,理应不会缺什么,哪还需要特意去外面带的。

“蝶梦,帮我拿纸笔过来。”

舒念接过蝶梦递过来的纸笔,写了两个字便交给了邱太医。

邱太医接过一看,脸忍不住为之一红,话语间既惊讶又难以启齿,“这......”

“我知道邱太医带这东西多有不便,可是我也总不能时时这样子。”舒念苦笑一声,眼里失了光彩,“我已经扫了皇上兴致一次,已不敢再来第二次。”

又示意蝶梦去皇帝送来的那一箱珠宝中拿了两颗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强塞给邱太医,“舒念就拜托太医了。”

邱太医拿着那两颗夜明珠推也不是收也不是,一脸难办的说道:“舒公子你这不是在强老生所难嘛。”

“亦安并无此意,只是实在无所能托。”舒念尚且不能行动,只能坐在床上微低头颅,做一个请求的姿势,“还望太医可怜则个,答应我无理的请求。”

罢。邱太医收了纸条和夜明珠,带着药箱出了鸾凤殿。

事后蝶梦好奇问起舒念要邱太医的带的是什么,舒念只是笑了笑并不作答,望着已经被铲了枯枝的昔日的芍药园,有光在他眼里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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