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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微风浅,正是好眠时。

荫荫槐树下,白衣少年倦倦倚着盘虬卧龙般的树干,一手执着书卷,一手挡着从树叶从泄落的零碎阳光,偏着头沉沉睡了过去。

少年睡得安稳,偶有一阵劲风贴着他的脸吹过,带动着他的墨发也随之摆动,轻轻触碰着不知何时蹲在他身边的那人的衣摆,碰碰又躲开,躲开又回来,欲说还休的姿态,像极了它那不坦诚的主人。

蹲着那人含了满眼的宠溺笑意,脉脉看了少年许久,看得满心欢喜,再难抑制住的低下头,蜻蜓点水一般轻啄了一下少年睡梦中微张的嘴唇。

蜻蜓点水再轻都会泛起涟漪,那人还尚未将头抬起,就见得少年猛然睁开了一双凤目,含怒含羞,脸颊醉酒一般染了红色,“琮勒你!”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亲吻这种亲昵的词汇,叫他这个斯文书生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可琮勒不是书生,被撞破倒也不遮掩,耍着赖的往舒念身上一扑,也不管人家相较于他是如何的羸弱娇小,猫儿一般的蹭着那人的颈窝,低语喃喃,“舒念,舒念,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们都是男的。”脸烧得厉害,舒念嘴上说得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心里却有些雀跃,都没舍得将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的琮勒给推开。

琮勒没皮没脸的轻笑一声,去捉舒念的手,悄声道:“你压在枕头下面那本——”

却是故意拖长了音,引诱舒念去回忆。

“打住!”四个大字浮现在脑海里,舒念慌忙伸手去堵住琮勒的嘴,似乎这么做也能将自己的回忆一并的堵住,但他脖后耳根红成了一片,眼神也躲躲闪闪,早已暴露了他的心思,佯怒道:“你居然乱翻我的东西!”

“毕竟念念到了这个年纪,”琮勒轻笑一声,执住那挡着自己不让自己开口的手,放在嘴边啊轻轻一吻。他面色上云淡风轻的换了称呼,却偷偷看舒念一眼,并未看见什么异色,便放心大胆的继续说下去,“对情爱之事好奇也是该的。”

绝口不提他为何会去翻弄舒念的卧房。

“无耻!”话骂出口,舒念眼圈就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难堪的。

“念念既然看的《龙阳秘史》,自然是对女子没心思的。你看我俩袖子都断了,要不就随便缝在一起凑合着过了。”

“谁要和你凑合?”虽然声音还是有些嗔怒,嘟嘟囔囔的,听起来没刚才那么气了。

“对对对,不凑合。我怎么舍得让念念凑合,捧在心尖尖上疼着都来不及的。”

又正色道:“念念,你要信我,我不是一时兴起,我对你的邪念......其实很早就有的了,只是一直不舍得拖你下水。”不过现在是你自己跌下的水,就怪不得他琮勒了,“现在知道了念念同我一般,我就忍不住了。念念答应我吧,我会对你好的,一生一世,非常好特别好!就算老了死了,也要亲手去给你刻碑、给你守三年的那种好。”

“你会好好说话吗?”

舒念只觉得被琮勒捉住的一双手火烧一般的烫了起来,沿着臂膀一路烧进了心里,热得他胸闷气短,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便是怪这个压在身上的重物,“你还不起来么?要压死我现在就开始守三年,就去找其他人?”

琮勒闷闷低笑一声,手撑着地面慢慢起身,舒念低头看去,却看得满眼的血色。

四周景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火光冲天的宫殿,昏黄烛光,还有躺在他怀里的......血染了龙袍的琮勒。

“琮勒!”舒念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去找琮勒身上的伤口,却被怀里那人伸手拽住了。

“念儿,莫怕。”琮勒用力扬起一抹笑容,猩红的血液不住的从他口中溢出,落在舒念手上,灼疼了他的皮肤。

“我怕再陪不了你了。”琮勒摇了摇头,笑得即苦又涩,“早知如此,就不该把你带来......咳咳。”

扯破肺叶的咳嗽刺耳骇人,打断了琮勒要说的话。

“你这个骗子!”舒念忙不迭的用袖子去擦掉琮勒那骇人的血迹,泣不成声,“骗子。”

“念儿,你恨我也罢怨我也好,听我的话,就算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

“不要!”

短促的惊喊了一声,舒念挣扎着坐起时,哪有什么漫天大火,哪有什么血迹,哪有什么......琮勒。

卧房依旧如旧景,只有身侧人不在。房外宫灯偶尔撒些暗光进屋来,舒念茫然的盯着那碎碎的光斑,恍如隔世。

是梦?

翻过双手仔细看着,莹白的一片,哪有什么血迹。

是梦啊。

有咸涩液体滑进了嘴里,舒念握紧手下锦被,将哭腔给憋了回去。

不能哭,至少,不能哭出声。

沉默着悲恸,沉默着流了满脸泪。舒念靠着墙,若有所思,若有所失。

窗外淅淅沥沥落了雨,打在窗棂上发出脆响,又顺着油纸滑落了下去,留下一条长而窄的水迹,细看来,好似泪痕一般,凌乱却触目惊心。

听到动静的舒念愣愣看了一会儿,起身拿过床边矮柜上的长衫,随意的披在肩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今年的雨水真多啊。”被夜雨扰醒的蝶梦自言自语了一会,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了有人站在小院里,以为是幻觉,再揉一揉眼,那人影更清晰起来。

“谁啊?”身为一个女子蝶梦对这突然出现的人影还是有些怕的,但一想到公子还在隔壁厢房,不能让这个人伤了公子,蝶梦还是提了提勇气,拿着点燃灯笼走了出去。

烟雨蒙蒙中,却是她孤影孑然的公子站在雨幕中,不知他站了多久,一头青丝湿透贴在了外衫上,额上,衬得人苍白又单薄。有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了下来,他却在笑。

“公子!”蝶梦急喊一声,这么淋雨坏了身子怎么办?

舒念偏头看着她,兴奋而欢喜,伸手对她比了噤声的手势,低低说道:“你看,他在心疼我呢。”

“谁?”蝶梦还没来得及弄懂舒念对她说的话的意思,就看见那孱弱的身影一晃,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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