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宁不禁怀疑。

只是为什么？

周姨娘为什么会在羊脂膏里加绣球花粉，是想要毁了她的脸，还是要害了她的命？

私下里也打听过，聂锦颜和周姨娘并无仇怨，甚至周姨娘待聂锦颜还是不错的，得了好吃的也会送来给聂锦颜。

据落霜和秋雨说，聂锦颜很喜欢这位周姨娘，待她比待周姨娘还要亲近一些。

可自从江慕宁醒来，她见过两次周姨娘，她换了魂待周姨娘不亲近，可周姨娘又没有换魂，为何对她也是疏远的，似乎还有些戒备？

想要的消息得到了，江慕宁便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碰到了回来的曹氏。

曹氏见到她也略感意外。

从前聂锦颜是从来不来她这里的，也极少跟她说话，最近却总来，言语虽不亲近，却也没有仇视。

到底是自己女儿，这些日子曹氏也软了心，“既来了，午饭便在这里吃吧，我让小厨房烧你爱吃的菜。”

聂家很大，几房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曹氏不宽裕，小厨房是聂清和嫌大厨房远才设的，厨子也是聂清和从外面请来的，很会做盛京菜。

“我记得你口味偏辣，喜欢吃笋辣羹，肉馅条子，间笋蒸鹅？”

曹氏也并无确定，这些年母女俩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少之又少。

江慕宁还未答，秋雨倒抢先了一步，大概是想加深她们母女的感情，“夫人记性真好，四姑娘打小就是无辣不欢，这几个菜也是最爱吃的，大厨房烧的少，四姑娘总是吃不着，还老问呢。”

曹氏闻言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江慕宁心里叫苦。

她出身江南，鱼米水乡的地方，吃不得辣，也不爱吃偏北方口味的菜，那几样都是她不爱吃的。

在宫里的时候，萧离从江南给她请了五个厨子，有专做甜点的，专做菜肴的，专管煲汤的......

她的口味也是那时候养刁的，导致现在吃是为了活着。

饭摆在了花厅，母女两相对而坐，吃的极其安静。

曹氏瞧了又瞧江慕宁，对她道，“规矩也是府上先生教的吗？”

上次她就发现了，她这个女儿一举一动端方典雅，动静皆宜，落落大方。

江慕宁点头。

食不言寝不语。

曹氏便赞了一句，“先生教的很好，不愧是你七叔叔请来的，你好好学，将来嫁人了也能得婆家喜欢。”

江慕宁不喜欢听这话，搁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曹氏一扫桌面，只见精心准备的菜肴没动几口，尤其是那道放了许多辣椒的间笋蒸鹅。

“今日小厨房烧的不合你口味吗？”

曹氏问完自己尝了一口，鹅肉鲜嫩，辣味十足。

她夹了一块鹅肉在江慕宁碗里，有讨好的意思，“这鹅肉是我在小厨房看着她们选的，很新鲜，我晓得大厨房你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好的都被前面几房端走了，我也顾不上你......”

江慕宁看着碗里通红的鹅肉，下不去嘴。

曹氏还在喋喋不休。

心一横，江慕宁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辣味瞬间钻入口鼻，她想咳嗽，又怕曹氏看出异常，只能硬着头皮吃，感觉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雾。

她要辣哭了。

人真是奇怪，明明身体不是自己的，可口味却随了灵魂。

曹氏不是瞎子，她看的出江慕宁勉强的样子，看得出她微微泛红的眼睛里透着抗拒，她疑惑。

“落霜，给四姑娘倒一杯水来。”

江慕宁实在忍不住，喝了一口水才算好了些。

她看着曹氏，歉疚的笑了笑，同时找了一个理由，“娘亲见谅，不是不爱吃，是这些天额头伤了久不吃辣，突然吃有些吃不惯。”

曹氏忍下疑问，有几分苦涩，“你如今对我倒是客气，也不瞪我也不骂我了。”

江慕宁心里一突。

她知道聂锦颜肯定对曹氏是有怨气的，亲生母女这有怨气肯定也不会藏着掖着，可她不是聂锦颜，她对曹氏无怨，曹氏对她不过是有些亲娘影子的陌生人，自然只有客气疏离。

这一点被曹氏察觉了。

江慕宁便握了握曹氏的手，做出几分亲昵的姿态，“女儿这是懂事了，娘亲别多想，天气暖了，花园的梨花都开了，娘亲别闷在屋子里，我陪娘亲去赏花吧。”

不对劲的感觉更深了，对上江慕宁幽深看不透的眼眸，曹氏没问什么，答应了她去赏花。

聂家的花园是聂惊绝亲自画图建的，有一片聂惊绝最爱的梨花，雪白雪白的一片，若是有风，还能飘落些许，美不胜收。

江慕宁不懂，聂惊绝为何会喜欢梨花，那样纯白的颜色不适合聂惊绝，倒是有毒的曼陀罗适合他。

看得碰不得。

江慕宁挽着曹氏的手，两人捡着一些好玩的话说，偶尔江慕宁会说一些府外的事，曹氏听着，突然问道，“上次你说庐山云雾今年产量很少，宫里都不够用，如何会赏给臣子，你是如何知道宫里庐山云雾不够用的？”

江慕宁眼底划过一抹异色，抬眸看着曹氏却不见丝毫，“先生说的呀，宫里的事情女儿如何能知晓。”

曹氏起了疑心。

江慕宁也知道总是会有人怀疑的，但重生这事，拿不到证据便相当于无稽之谈。

曹氏没有再说什么。

有清香传来，大片大片的梨花就在眼前，宛如白云飘荡在碧空，绚丽多姿。

江慕宁准备摘几朵回去，手还没伸上枝，就看见梨花树下走出一个人，暗紫色锦袍，不突出的颜色，却比梨花还耀眼几分。

江慕宁尚未反应过来，曹氏已经飞快的拉着她见礼，诚惶诚恐，“见过七爷，不知七爷在这里，是我们打扰了。”

见来人，聂惊绝站定，随性却淡漠，“我正准备回去，五嫂自便。”

经过江慕宁身边的时候，清冷的嗓音又道，“明日我会派人来枝头检查，看少了哪一朵。”

江慕宁暗暗诽谤，忍不住看了聂惊绝一眼，连朵花都不让摘，小气死他算了。

却见聂惊绝站在那，不甚在意的向她投来一眼，一双凛冽黑眸的形状宛如浓墨一笔勾勒，摄人心魂。

两相撞上，有一瞬间的袒露无遗。

只是转瞬即逝，谁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