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盒羊脂膏江慕宁从聂嘉宴那里拿回来了，她需要确认曹氏从何处得来的。

到了琉璃院，曹氏却不在。

落霜在院子里将曹氏的夹袄拿出来晒太阳，看见江慕宁很惊喜，“四姑娘怎么来啦，夫人去看周姨娘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江慕宁没有进屋，挑了一处有太阳的地方坐下，问落霜，“周姨娘怎么了？”

落霜给江慕宁端了一杯牛乳，道，“周姨娘又病了，好几日不曾下床了，大夫说是旧疾复发，夫人拿了根人参过去探望了。”

江慕宁微微诧异。

曹氏不宽裕，没什么家底，人参在她这里应该算好东西了，这样的好东西不自己留着，拿去探望一个同侍一夫的妾室，关系有这样好？

“周姨娘的旧疾是何疾？”

“这个奴婢也是听说的，周姨娘原是五爷的丫头，打小一块长大的，待五爷情深意重，在夫人入府后一年就有了孩子，可怀到三个月的时候孩子没保住，小产了，自此就留下了病根。”

“怎样小产的？”

“好像是因为去给五爷送汤，听说五爷那时候很喜欢周姨娘煮的汤，有时候五爷在书房周姨娘就会自己送去，有一次下雨路滑，周姨娘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就......”

这倒是令人相唏嘘。

难怪聂清和对周姨娘的关切有种歉疚在里面。

“那为何娘亲和周姨娘关系如此好？”

江慕宁总觉得周姨娘不是个简单的人，而曹氏又太过简单。

“四姑娘一点也不知道吗？”

落霜的话里好像江慕宁应该知道些什么。

江慕宁搬出了对秋雨的说辞，说自己的脑袋被砸了，许多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

落霜难过了许久，围着江慕宁看了许久她的脑袋，江慕宁一再说没什么大事落霜才放心，心里暗暗决定这事要告诉夫人，怎样也要让夫人请个大夫给四姑娘看看。

“所以你跟我讲讲我忘记的事情好不好？”

江慕宁撒娇几乎没有人抵挡得住。

秋雨搬了一个小凳给落霜，让人坐着说话，她道，“夫人和周姨娘交好不过是同病相怜。”

江慕宁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说我娘亲也滑过胎？”

落霜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那是在四姑娘前头了，孩子都八个月大了，落下来的时候还是个男胎呢。”

江慕宁蹙眉。

“怀孩子头三个月不稳定，月份越大孩子基本越稳定了，都八个月了如何还会掉？”

落霜叹息，“这也和五爷有关，夫人嫁给五爷的时候也是心里头十分喜欢的，五爷高大俊朗，又有才情，夫人以为得了一个良人，心心念念的为着五爷，可没过两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好，五爷房里的人一个加一个，夫人管都管不过来，”

江慕宁给她倒了一杯水，等她继续说。

“原以为日子也就这样过了，可五爷却是没有消停，他拿了夫人的嫁妆里的一套头面在外头养了一个戏子，那套头面是夫人娘亲留给她的，夫人娘亲过世的早，留给夫人的东西就这一件，夫人发现后气的找五爷理论，想让五爷去赎回来，可......”

落霜深吸一口气，“可五爷死活不同意，还要接那个戏子过府，夫人情急之下打了五爷一巴掌，五爷性子四姑娘也见着了，要脸面，屋子里丫鬟瞧着面上过不去，就狠狠的推了夫人一下，那会夫人肚子很大了，走路都不方便，哪能承受这样一推，肚子撞到了桌角，孩子就......”

原来是这样。

难怪曹氏总是哀伤又幽怨。

江慕宁很同情曹氏，或许是身体的原因，心里总感觉堵得慌，大概是母女连心吧。

但有一点江慕宁是不理解的，曹氏既然受了聂嘉宴那么大的伤害，却还是巴巴的等着他，费尽心力讨他欢心，为的是什么？

就像前世的自己一样，机关算尽，结果呢？

当局者迷，原来跳出来才会发现，很多事情是自己作。

“四姑娘是不是也觉得的夫人傻？”

落霜大概是看出来了江慕宁想什么，故有此一问，

江慕宁也没答，落霜自顾自解释，“夫人不像聂家其他夫人一样，夫人的娘家这些年越发不容易了，原本还有点小买卖这些年夫人父亲身子不好也没做了，夫人娘家还有好几个年岁小的侄儿要读书，五爷虽说不喜夫人，但每月也会补贴一些银两曹家，不算多却也够曹家过活了。”

江慕宁嗤之以鼻。

这怕不是救济，是施舍吧，亦或是愧疚，曹氏的儿子是被自己的父亲害死的，大概午夜梦回也觉不好受吧。

这样看来，聂清和实在算不得一个人。

落霜的话还未说完，她接着道，“因为都掉过孩子，所以有些话能在一处说，周姨娘人和善，夫人小产那段时间，五爷经常不归家，夫人忧思难过，都是周姨娘陪着说话解闷，也是周姨娘开解夫人，夫人这才能走出痛苦，后来才有了四姑娘。”

两个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江慕宁没有过，却能理解。

江慕宁拿出了小瓷瓶，问落霜，“这是娘亲送来给我的，你可知娘亲从何处得来的？”

羊脂膏是落霜送去的，她拿去看了看，道，“这是夫人娘家送来的，奴婢忘记告诉姑娘了，夫人娘家做的就是药材生意，从前还开过药铺，夫人的父亲精通药理，这便是夫人父亲做的。”

这便奇怪了。

羊脂膏是曹氏娘家送来的，是聂锦颜的外祖家，不可能会害她。

“羊脂膏拿给娘亲后可有经过他人之手？”

若是曹家那边没问题的话，那有问题的就是进了聂家之后。

落霜仔细想了想，摇头，“倒是没有经过他人之手，那日羊脂膏送来的时候，周姨娘恰好陪着夫人说话，夫人便没有细看，吩咐奴婢收起来了，之后就一直收在妆奁里，听到四姑娘被咂了脑袋，夫人就让奴婢送去了朝夕阁。”

江慕宁侧头看落霜，凝眉，“当时只有周姨娘在吗？”

落霜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