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曹氏看了江慕宁好几次。

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从前不是最怕大夫人，也不敢和三丫头对上，今日为何这么大胆？”

别人看不出来，曹氏自己生的孩子，还是知道脾性的。

今日这一出，根本不像是自己女儿会做出来的事。

江慕宁便知道瞒不过曹氏，也不打算瞒着，“我一早就知道是聂锦欣换了我的衣裙，今日这一出也是故意的，娘亲，我不想过现在的日子，也不想你过现在的日子，聂家，总要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曹氏张大了嘴巴，欲言又止。

想在聂家争个一席之地何其艰难。

......

开了春，天气暖了，去学堂的时间又早了一柱香。

江慕宁如今不迟到了，今日还比其他人去的更早，学堂回廊拐角处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像是特意等她的。

聂嘉宴穿了一身石青色的袍子，拿了书本站在那，温文尔雅，

望见江慕宁，他招招手，“四妹妹，有几句话跟你说。”

江慕宁走过去，叫了一声，“大哥。”

聂嘉宴神色有几分凝重，看着江慕宁也难得严肃，他从袖口处掏出一个小瓷瓶，压低声音问，“这是何人给你的羊脂膏？”

原来是江慕宁吩咐秋雨托聂嘉宴打听的那盒羊脂膏，本以为他会递个话给朝夕阁，不想他打算亲自告诉江慕宁。

羊脂膏是曹氏给的，看聂嘉宴的神色也能猜到羊脂膏也有问题，那便不能讲实话了，

“羊脂膏是秋雨买的，估计是市面上唬人的东西，我就是擦了老不见好，所以让秋雨托了大哥问问，可是有问出什么？”

“这里面有绣球花粉，”聂嘉宴道，“这种粉末不可用在外伤上，轻则伤口无法愈合，重则人会死！”

清幽的眼里闪过一抹厉光，无人看见，江慕宁只做惊讶，“居然这样严重，秋雨那丫头真是不会办事。”

聂嘉宴仔仔细细看过江慕宁的额头，略有庆幸，“还好你聪明，发现不对劲就停止了，不然脸可就真保不住了。”

江慕宁笑的庆幸，唇角上勾，眼尾弯弯，是个讨好人的笑容，也是感激人的笑容，“多亏了大哥了，我在府上不敢相信别人，大哥光风霁月，是个好人。”

聂嘉宴心里一暖，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是聂家长房长子，被寄予了厚望，平时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与几个弟弟妹妹不亲近，被人依赖的感觉还是头一次。

“下次可要注意，若是羊脂膏用完了便来寻我要，不要再去随意买了。”

江慕宁乖巧点头。

“大哥每日都来这么早吗？”

“明年就要科考了，我不想让七叔失望。”

“先生都时常夸大哥，大哥没有问题的。”

两人闲聊起来。

“勤能补拙，我不够聪明，若是有澜风那样的天赋，我也......”

“思远。”

说曹操曹操就到，谢亦初站在回廊上喊聂嘉宴。

谢亦初也换下了夹袄，穿了一身月白锦袍，温润如玉，却锋芒暗藏。

打眼看过去，谢亦初和聂嘉宴很像，可仔细就能发现这两人是完全不同的，聂嘉宴内外皆温良，谢亦初只是外表温良。

江慕宁总忍不住看他，从他身上找另一个的影子。

谢亦初感觉到了，轻轻咳嗽一声，“你们站在拐角处做什么，晒太阳么？”

聂嘉宴走上回廊，笑道，“我和妹妹说几句话也要打趣？”

谢亦初也抱着书，两人都不喜欢带书童，“你家妹妹那么多，也没见你和谁说过几句话，四姑娘很特别？”

聂嘉宴用书敲了敲谢亦书的手臂，咬牙道，“你家妹妹也不少，你回去挑一个特别的多说几句？”

江慕宁听了直摇头。

两个人加起来不晓得有没有三岁。

“今日学堂外面就这么热闹了？”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来上课了，聂家大姑娘走在最前面，一袭淡蓝色衣裙婀娜多姿，明艳动人。

几个人打了招呼。

聂锦华目光扫了一眼江慕宁，没说话，跟着其他人往学堂里走。

从那一眼，江慕宁看到了一个嫡女的高傲，或者说聂锦华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这个大姐姐从江慕宁醒来到现在，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聂锦华的身后跟着许多人，学堂里的世家公子除了谢亦初怕是都在那里了。

聂锦欣跟在最后面，愤恨的瞪了江慕宁一眼。

谢亦初瞧见了，问，“四姑娘又和三姑娘打架了么？”

江慕宁，“......”

怎么总是有人问这种问题。

聂嘉宴不愿意让别人看自己的热闹，推着谢亦初走，“喜欢看打架回去看去，你家的热闹一点都不比我家少。”

这点江慕宁是知道的。

谢家也算是百年大家族，先祖是跟着太祖爷打天下的，出过好几位大将军。

谢景亭便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可谢景腿断了腿，谢家便如同被人切掉了翅膀，荣光依然在，却不知道能持续到几时。

一个断腿的人没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现任的家主便是谢亦初的父亲，谢景亭的哥哥谢景卫，谢景卫自小就是纨绔子，尤其的好色，后院妻妾成群，子女众多。

所以聂嘉宴才能用这个“还击”谢景亭。

江慕宁想，若是谢景亭没有断腿，那么谢家定是不一样的光景，也不会被聂家这个半路出来的家族压一头，

课上徐峰宣布三日后小考，聂惊绝会亲自前来。

一众人不敢明着唉声叹气，肚子里却把气都叹断。

要知道姑娘还无所谓，男子就不一样了，聂惊绝会把他们所有小考的答卷分送给各家，让他们的父亲娘亲也一睹他们的大作。

几位脑子不灵光的纨绔子弟恨不得拿刀抹了脖子，一了百了算了。

小考的题目是保密的，，考的当日才会出，就怕有人徇私舞弊。

且男女是不同考题的，女子不用科考，普通女子能识文断字已经很好了，世家女又不一样，打理后宅，安稳后院也是学问。

江慕宁是为数不多不慌不忙不挑灯夜读的。

下了学，她带着秋雨去了琉璃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