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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鸢温顺地点头,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瓷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缓缓抬眸,眼波流转间,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仿佛错觉。

那是狡黠?是挑衅?还是不屑?无人能够捕捉,就连秦妃也未曾察觉。

她心中暗自权衡,思绪如潮水般起伏:秦妃所言,倒也不全是虚妄。

宫闱之中,孕育皇嗣固然是莫大的荣耀,却也是招致杀身之祸的催命符。

尤其是在秦妃已有身孕的情况下,她若再怀上龙胎,恐怕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活不过,她绝不会看着自己平安无事地诞下子嗣。

这避子汤虽是秦妃的手段,却也正合她意。

秦鸢的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谄媚,又充满敬意。

她轻启朱唇,声如莺啼:“娘娘教诲,妹妹定当谨记于心,为文忠侯府的未来着想。”

秦鸢端坐在圆凳上,姿态乖顺,眼神清澈如水。

她抽回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捧起药碗,碗中的汤药还冒着袅袅热气。

秦妃立在她面前,微微垂首,目光如炬,紧盯着秦鸢的一举一动。

秦鸢深吸一口气,仰头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她却面不改色,仿佛在品尝甘露,放下碗时,她的唇角甚至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妹妹果然懂事。”秦妃满意地眯了眯眸子,眼中的警惕之色稍稍褪去。她伸手轻抚秦鸢的发丝,动作中既有姐妹般的亲昵,又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姿态。

秦鸢顺从地低下头,忍下涌上喉头的恶心,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柔声开口道:“娘娘,妹妹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秦妃回到软榻坐下,纤长的眉毛上扬,示意她继续。

秦鸢面上盈满忧虑,轻咬下唇,仿佛在组织语言:“娘娘,若是每次侍寝后都派人来清漪苑送药,恐怕会引起他人注意。这避子汤在宫里本就不被允许,一旦事发,妹妹担心会连累娘娘。”

她停顿片刻,借机平复腹中翻涌的不适,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轻柔了:“不知娘娘以为,若是让妹妹将药材带走,自己熬制,是否更为妥当?这样既可保密,又能减轻娘娘的负担。”

秦妃闻言,眉头微蹙,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叩,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响声,仿佛在衡量秦鸢话语的分量。

秦鸢屏息凝神,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背脊挺直如青竹,却又不显僵硬。然而,她的手指却不经意间悄悄用力,在锦缎上留下了几道几不可见的褶皱。

良久,秦妃终于开口:“你说得不无道理。”她的纤纤玉手一挥,吩咐身边的芸若,“去准备药材,让殷美人带走。”

芸若领命退下,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

屋内檀香缭绕,本该是静谧怡人,此刻却更添了几分令人窒息的压抑。

秦鸢低垂着头,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悄悄地深呼吸,努力忽略口中绵绵不断的苦涩。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被晨风拂过的蝶翼,小心翼翼地掩饰着眼中的情绪。

就在这一瞬,仿佛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掠过秦鸢的面庞。她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如同初绽的花蕾。

这抹笑意稍纵即逝,迅速隐没在她端庄温婉的面具之下,宛如清晨湖面上一闪而过的涟漪,转瞬即逝。

片刻后,芸若捧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紫檀木匣回来。

秦妃亲自将木匣交到秦鸢手中,语重心长地说:“妹妹,我将此物交予你,便是全然信任。切记,莫要辜负姐姐的一片苦心。”

秦鸢双手恭敬地接过木匣,郑重地点头:“妹妹明白,定不负娘娘期望。”

秦鸢的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外,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很快就被清新的晨风吹散。

昭庆宫内一片寂静,只有檀香袅袅升腾,在晨光中形成淡淡的烟雾。

“娘娘。”芸若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担忧,“您真的放心让殷美人把那些药材带走吗?”

秦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轻抚小腹,不屑地道:“她能当场喝下那碗避子汤,就说明了她的无知与浅薄,若是方才本宫让她喝的是毒药,此刻她早就死了。”

她拿起软榻旁绣了一半的衣裳,摩挲着那细细密密的针脚:“不过是个粗鄙的庶女罢了,即便现在穿上了华服,戴上了珠翠,骨子里的卑贱也洗不掉。”

芸若听完,眉头微蹙,心中的忧虑更甚。

与此同时,秦鸢缓步走出昭庆宫。

“主子!”竹月紧紧扶住她的手臂,接过她手中的匣子,方才在殿内看到的一切,都让她心神俱震,“您没事吧?”

秦鸢轻轻摇头,不想在此多言:“无事,回去再说。”

竹月感受着她身体的微颤,紧抿双唇,用力地支撑着这具羸弱的躯体。

她曾天真地以为,尽管嫡庶有别,但秦妃和秦鸢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血脉相连,多少应该有些亲情在。

她亦幻想过,也许秦妃会在宫中庇护秦鸢,给予她一些关照。毕竟,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深宫里,有个自己人是多么难得。

然而,秦妃眼中的冷漠和算计,让她知道,在这权力的旋涡中,血缘关系是多么的脆弱无力。

怪不得昨日秦鸢入宫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秦妃。原来她早就看透了这层关系的虚伪,知道在这深宫中,她只能依靠自己。

竹月的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既心疼主子的处境,又钦佩她的勇气。

她深知,自己的命运已与这位主子紧密相连,荣辱休戚相关,如同藤蔓缠绕大树,再难分离。

现下她能做的,唯有提供微薄之力,盼她节节攀升。

回到清漪苑,秦鸢一进门就快步走向内室。

竹月和苏芳连忙跟上,只见秦鸢俯身在盥洗盆前,将方才喝下的药尽数吐了出来。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苏芳轻拍着她的脊背,内心一阵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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