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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恒踏月而来,进屋的时候又是昏黑一片,正想点燃一只蜡烛,被轻声叫住了,“不要点灯。”

谢恒微愣,那声儿轻轻的,瓮声瓮气的跟只小猫似的。

他想到今日李府起火的事有些明白过来,也不勉强,自己宽了外裳掀开笼在床上的薄纱。

借着月光,隐约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窝在厚重的被褥里,背对着他,如瀑般黑浓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幽香阵阵。

谢恒一时竟有些心软。

他上了榻,规矩地躺在外侧,也不计较她背对自己,“听闻李太傅府上着了火,可有伤亡?”

朝中诸事烦扰,这几日他几乎住在宫里,也是今儿回来才听说李府着了祸。

夜色黑而沉,周遭安静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李满禧很久才“嗯”了声,“没人伤亡。”

谢恒点点头,一手枕在脑后合上双眼养神,许久意识已经有些昏昏,忽而听见身边抽抽搭搭的声音,像是哭声。

他有些惶惑,不是没出什么大事,怎么哭了?

他略侧了点身子去看,黑暗中只能看到她抖动的肩膀。

谢恒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好,索性搂住她肩膀,将她拉近些,直到胸膛抵上她柔软的后背。

“嘶。”李满禧轻轻抽了口气。

“怎么了?”谢恒似乎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气,“你受伤了?”

李满禧忍住手上的痛,压着声调开口,“扭伤了脚,大夫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事。”

谢恒点点头,一颗心沉下来,有些享受软香在怀的感觉,良久才喟叹一声,“有什么事尽管与我开口。”

李满禧感觉到他胸膛上的体温,突然之间有些依赖。

世家大族的女儿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尽管大邺民风开放,也没到可以和外男频繁接触的地步。

哪怕是她心仪的沈颐安也统共没见过几次,多在什么马球会、哪家的宴席上,并不十分亲近。

所以从小到大,她真正接触过的男子只有父亲和兄弟,可除了自己的亲弟弟,那些男儿……多是薄情寡性之人,还从没人像谢恒这样温存。

一时之间委屈怎么也压不住。

她转了个身,钻进谢恒的怀里。

谢恒一愣,有些吃惊地看向怀里的小姑娘,她的肤色白,小小的莹白耳朵跟个小月牙似的弯在头发中。

扰得他有些心痒。

手情不自禁就抚了上去,轻缓而温存地揉捏着。

“怎么了?嗯?”声音渐渐沉了下去,谢恒觉得自己的肌肤烫得惊人。

李满禧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说:“想家了,想娘亲。”

也不知道娘亲怎么样了,弟弟的手有没有好一些,夜里会不会疼得睡不着,还有姐姐,回到夫家会不会受婆母苛责。

还有……那个被她害死的小山,终归是她所求才害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一切的一切,沉重地她都不敢深想。

谢恒哼笑一声,嗓音沉沉。

“想家了便回去看看,只是我最近忙,等了解了手上的事陪你回门。”

按照旧历,谢恒是王爷,无需向身为臣子的岳丈家请安,但终归不该让侧夫人脸上太难看。

李满禧点点头,心一横,手揽上谢恒坚实的腰肌,更近地朝他贴靠过去。

隐约听见他沉沉呼了口气,李满禧一颗心提起来,但他良久没动作,手在她背上安抚似的顺了顺。

谢恒声音里含笑,忍得辛苦,“睡吧,你腿还伤着。”

想起今天下午自己所盘算的,李满禧犹疑着手攀上他的胸膛,贴近谢恒耳廓,轻声道:“没事的,王爷轻点就好。”

空气中突然静住了,李满禧只觉得谢恒身上更烫了。

时间慢得好似停住了,李满禧以为他没那个意思,突然被他猛地压住,沉重的身体覆上来,她慌得不得了。

离新婚那夜太久了,全然觉得陌生,李满禧只觉得自己**在外的肌肤凉津津的,又好像热,冰火两重天一般。

哪怕一夜沉沦她也不敢忘那些刻入骨髓的伤痛,梦做得乱七八糟,总归不能睡好。

凌晨时分,她披了衣服出来,和正着雪白里衣的李满月擦肩而过。

李满禧淡淡同她对视一眼,倒让本就十分不满的李满月抿出了讽刺。

她瞬间有些怒气上头,拽住李满禧胳膊,“你刚才用什么眼神看我?”

她望了眼屋里,“你不是自恃清高想跑吗?现在又何必跟我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哼,表面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可高兴了吧?被槐王这样的男子宠幸,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李满禧嘴角轻扯起一抹笑,眼里狠厉,扫开她拉在臂上的手,“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那我一定乖乖听话,早日生下槐王的孩子。”

李满月大怒,伸手就要扇她巴掌,“母亲忌惮你,我可不怕。”

葛妈妈眼明手快地拦下来,冲李满月摇了摇头,“天色不早了,王爷该起了。”

李满月看她片刻,良久只能恨恨甩手进屋,“李满禧,你给我等着,敢算计我,你日后也别想好过。”

不多时,房里掌了灯,有条不紊地准备槐王入宫事宜。

一上午,葛妈妈都没招呼李满月近前伺候,李满禧就自个在屋里做针线活,也省的应付。

日中时分,松萝当完差回来,撩开帘子进来,掸掸袖口上积的雪。

“姐姐,我带了饭回来。”李满禧身份到底特殊,葛妈妈特许她们不必和小丫头们凑在一起吃饭,自领了回屋用也可以。

李满禧揉揉酸痛的眼睛,望了望屋外。

雪连下几日,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檐头积了厚厚一层,白皑皑的晃眼睛。

松萝将饭菜布置好,“今早王爷一走,侧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又砸了好几只新盏。”想了想凑近点李满禧抱怨道:“她们可真是……要留下**眼下又嫉妒的不行,可真是奇怪。”

李满禧没接茬。

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前院假山下头是不是有窝流浪猫?”

松萝想了想,摇摇头,“不清楚,府里管事妈妈吩咐过,后院的女使不许去前院,姐姐怎么知道那里有猫?”

李满禧看着窗外没说话。

如果没记错,她前世被拖出去的时候看见过。

松萝瞧她没说话,目光流转到她手上,针线刚停,竹箩里放着几件缝好的小衣裳,只是那身量看起来不像是人穿的。

松萝问:“姐姐缝的这是什么?”

李满禧:“给猫穿的。”她展开看了看,毛茸茸的小衣裳比她身上的还要厚实保暖,腹部留出了四个小洞,好叫猫儿穿起来行动自如。

“等王爷回府的时候我悄悄去一趟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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