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李聿转了转凌厉鹰眸，轻叹口气，“父皇正在气头上，本王不便进宫，等明日再说。”
“是。”空谷点头，又好奇地瞥了一眼睡榻上，“江侍妾睡着了您还给她擦头发？”
“湿着头发怎么睡？会得头风病的，”晋王随口答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呃。”空谷被噎了一下。
“退下吧！”
“是。”小太监只好低头退了出去，边走边想，王爷对这个江侍妾还真有些不一样。
平时王爷对裴世子好的没话说，可今日裴世子开口跟他要江侍妾，王爷的脸色却黑得像要吃人一样。
府里人都说是江侍妾勾引的裴世子，晋王非但没罚江侍妾，反倒是晾着宫里来的那两个新人不见，夜里还让江侍妾侍寝，啧啧。
清晨。
晋王府侧门停着一辆精致的白壁青篷马车，裴少连坐在马车中打盹儿。
“别杀我！幽娘你听我说……”他手向虚空中一伸扑了个空，又抱住头呢喃道，“我没杀景儿，也不是故意杀你的，不关我事啊！”
昨夜是思景的生日，他回府陪着妻儿过了一夜，可却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里幽娘一袭大红嫁衣，转眼间又变成一身白色丧服，提着长剑要杀他。
“世子爷，你醒醒！这儿没人。”裴忠掀开车帘，就看见他家世子蜷缩着身体，手里抱着一只洗褪了色的布老虎，颓废地缩在马车角落。
世子爷的疯病时好时坏，侯爷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他就是不肯放下过去，还这么疯疯癫癫的，若不是侯府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定远侯府的世子只怕早就换人了。
裴少连缓缓睁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裴忠，你来的正好，你跟幽娘说，我和怀珠没有杀景儿，那天的事是意外啊！”
“世子爷你醒醒，穆氏已经死了快四年了，”裴忠指了指马车四周，“你看，这儿没有旁人。”
裴少连回忆了一阵，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对，我想起来了，我是来寻那个江云暮的。”
昨夜他回府之后，不管宋怀珠如何小意逢迎地伺候，裴少连眼前始终浮现的是那小妾的样子，她的眼角有一道淡粉的线，就像幽娘一样。
“不过是个小妾，世子爷您若是喜欢，让晋王殿下把人送来侯府不就是了？”裴忠不悦道，“何苦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跑过来？”
早上少夫人拉着世子爷的手挽留了许久，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连早膳都没用。
“我睡不着！”裴少连催促道，“你快去前门瞧瞧，等看见晋王出府，就来告诉我。”
昨夜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今日早晨晋王肯定要进宫的。
“是。”裴忠吩咐了两名侍卫守着世子爷，自己则翻腾上树，往晋王府前门打探消息去了。
别看世子爷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他这些小算盘打得真是一点不含糊，该瞒的瞒，该骗的骗，就说晋王打听了那么久当年的事，也没打听出真相来。
裴忠有时候也不知自家世子爷是真疯还是假疯。
垂华堂。
晋王一大早又领着乐宝念书去了，江云暮睡懒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连儿子的面也没见到。
“你们怎么也不叫醒我？”她一想起来就懊恼，本想着亲自送乐宝出门的。
“江侍妾您睡得太沉，叫不醒啊！”玉锁委屈道。
“算了算了，”江云暮边用早膳，边回想起昨夜做的噩梦，只觉头昏脑涨，“吃完咱们就回和欢院吧。”
“王妃那儿还没去请安呢。”玉锁道。
江云暮这才想起来要去给王妃请安，再一看窗外的日头，心虚道：“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吧？”
“其他侍妾都去了，就您……”玉锁嘟囔道，“幸好王妃说您昨夜服侍王爷辛苦了，让您多睡一会儿，等醒来再去见她。”
江云暮吃完早膳，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垂华堂正厅。
因想着昨夜自己霸占晋王一夜，早上又睡过头没去请安，江云暮心里便有些忐忑。
果然，垂华堂的丫鬟们瞧见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待她走过去，便听见廊下几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
“昨夜王爷宿在垂华堂，却没在王妃房里，原来是被这个狐媚子勾了去！”
“可不是，我听说她还勾引了裴世子呢，啧啧。”
“可真会恃宠而骄的，早上睡到这么晚，现在才想起来请安！”
江云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想给人当小妾这活儿可真是不好做，昨夜明明是王妃把她留下来的，可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成狐媚子了。
“烦请姐姐进去通传一声。”江云暮硬着头皮朝正厅门口的丫鬟赔了个笑脸。
她现在这身份，谁也得罪不起。
那丫鬟倒是没让她难堪，进去不久，就出来打起帘子：“江侍妾，王妃请你进去。”
江云暮已经准备好一进正厅就跪下装可怜，免得孟菀因妒生恨磋磨她，不料刚走进正厅的门，就听见有男子的声音传来：“昨夜东宫祸从天降，表嫂可听说了？”
表嫂？
江云暮正琢磨着，就听见孟菀喊她：“江侍妾来了？快过来见过裴世子。”
裴少连？他怎么又来了？
江云暮一见那男人就觉浑身不舒服，昨夜她也答应晋王不再见这人了，谁知他这会子竟会跑到晋王后宅里来！
“见过王妃，裴世子。”江云暮只恨不能找件隐身衣穿上，让所有人都瞧不见她才好。
裴少连神色肃然地看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我们昨天在花园里见过了。”
他现在收拾干净了，斯斯文文坐着，脸上瞧不出一点疯魔样，端茶的动作也很镇定，只是他自己知道，江云暮一靠近，他心里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起来了。
“太子妃才不到二十啊，皇太孙更是……要我说，再等几天或许就好，这事儿怎么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孟菀今日也是一脸丧气，她让人给江云暮搬了张方凳上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就拿起帕子擦拭眼角，颇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