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孟璟行一行人刚到檀州，就马不停蹄地被当地驿丞安置在了檀州驿站内。

宋文汐很久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在路上就不怎么舒服，胃里翻江倒海，什么都没吃进去，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又心心念念查案，吃了些时蔬就又吐了。

“你不舒服就不要勉强，明日再去查也是一样的。”孟璟行翻着托手下取回来的卷宗，眸中隐隐藏着担忧。

宋文汐白着一张脸摆摆手：“要验尸就得尽早，我没事。”

孟璟行见她态度坚决，也说不了什么。

半月前，当地王员外被发现横死在书房中，听发现尸体的小丫鬟说，当夜老爷的书房彻夜明着烛光，早早便屏退了下人不许靠近，她及时觉得有异，可主子吩咐了，她一个奴才也不敢僭越。

第二天打了洗脸水想让老爷净净脸，结果一进门就发现老爷死在书房地上。双手紧紧放在胸前，两手握拳，像是在死前抓了什么东西，胸口还插着一支箭，箭尾镶着一个金色的纹样。

当下，府上就报了官，当地县令接到案子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妥，认为这宗案子不是简单的杀人案，于是又上报了知府，也就是林玉峰。

王员外尸体旁落了一本书，林玉峰查过之后发现，书中就详细介绍了那支箭上的纹样，那个金色图案叫做锦琮纹，是前朝皇室所用，代表着锦缎和玉器，是皇室尊贵象征。

林玉峰刚上任就遇上了这种案子，自然是芒无端绪。案子又跟前朝皇室挂钩，他懦弱蠢笨了二十几年，遇上这种事又惊又怕，偏偏县令身边有位薛师爷，给林玉峰出了个馊主意，不好查，不敢查，那就不查了呗，反正冤假错案多的是，每个衙门都死过几个无辜的人。

林玉峰一合计，自己反正没什么本事，就听了。

当下胡乱抓了个铁匠，屈打成招画了押，把人收监了。铁匠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六月有余，听闻此消息痛不欲生，即使她拿出证据证明案发当日丈夫没有时间作案，也没人听她的，铁匠妻子写下一纸诉状，硬是凭着顽强的意志力，一路上艰险上了京，拦了督察使的轿子，圣上这才知道檀州出了这等事，因为牵扯前朝恩怨，特地派了孟璟行过来。

要重新验一次尸，原先的仵作在事情败露之后就逃了，宋文汐跟着到了敛尸间，虽然尸体已经做了处理，可整整半月，不可避免地已经有了味道。

孟璟行拿一张素色的帕子掩着鼻子，眉头皱地很深，看得出来格外嫌弃。

“握着拳是因为死前抓着什么东西吗？”孟璟律也皱着眉毛，比孟璟行稍好一点。

“应该是，但是证物中没什么特殊的物件，可能是重要证据，但很可惜没能留下来。”宋文汐说着，将尸体身上的白布取了下来。

入目六十王员外的完整尸身，通过尸体表面，只能观察到胸口一处伤口，箭矢已经被取了出来摆在一边，宋文汐翻开尸体的双手，发现两只手手心都有几道很明显的划痕，那痕迹看起来很深，不像是被指甲抓到的，倒像是什么东西带着倒钩，王员外倒地时抓住了才留下了伤口。

现场留下的线索也少之又少，除了凶器就是一本落在尸体旁边的书，翻开的那一页就是介绍锦琮纹的。

“书就放在尸体旁边，展示的书页又恰巧就是箭尾的纹样，是不是太凑巧了。”孟璟行卷着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

宋文汐好了些，坐在府衙凉亭中掏出一块点心果脯：“可能就是凶手故意误导我们呢？凶手肯定是预谋杀的人，为情？为财？都有可能，他知道有这本书，有这个纹样，就做了这支箭，杀了王员外，留下证据引导我们往前朝恩怨去想，为自己脱罪。”

孟璟行沉吟，琥珀色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宋文汐：“书，一定是王员外的吗？”

宋文汐惊觉：“我们得去现场一趟。”

“不是先休息一会儿嘛？宋姐姐你累了一路，什么都还没吃呢。”孟璟律不甚同意，他的肚子也咕咕叫了。

宋文汐自顾自起身：“先确定了书是谁的再休整也不迟。”

宋文汐看向孟璟行，后者没有反对。

果然，宋文汐亲手把那本书放到书架唯一一个空隙里，空隙要比书宽出一截，说明原本那本书应该更厚一些。

书房中的物件儿摆放的井井有条，连带着书本都是按照种类摆放的，就像是缝隙两边，放的是两本诗集，那被拿走的那本，也应该是诗集。

房内其他东西没被动过，门窗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可以暂时断定凶手极有可能是熟人，其余线索就再也找不见了。

几人决定先回驿站稍作休整，的确已经饥肠辘辘，好在驿丞早就备好了车马，他们出行都能乘轿子。

书房正好连着花园，孟璟行的轮椅却不方便走花园的石板路，他们只能绕行。

顺着廊桥走了一段，正撞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边也没跟着丫鬟，可能是院子外守着的衙役没注意到这小孩儿。

因为院子被封着，几人也没有防备，小孩儿就那么朝着孟璟行扑过来，然后一头栽进孟璟行怀里。

孟璟行举着双手做投降状，神色并不怎么好。

宋文汐眼疾手快把小孩儿拉过来，孟璟行一张脸黑得快要滴墨，无比嫌弃地用手掸了掸被小女孩扑上来揉皱了的衣服，眼睛快要喷火。

“对不起，是阿梦鲁莽了，姐姐别生气。”

小女孩奶声奶气道歉，孟璟行却瞪大了眸子，姐姐？她叫谁姐姐？

宋文汐差点憋不住笑，蹲下看着小孩：“他不是姐姐，是大哥哥，你是谁啊，怎么跑来这里了？”

小孩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狐疑地又把孟璟行看了一遍，怔怔地回话：“大哥哥散着头发，真漂亮。”

“我叫王惜梦，是崔姨娘的女儿，我从没来过这儿，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