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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德十一年四月初九,这一天海晏河清,四境九州内无一大事发生,可对江玉瑶而言,这一天却是她至死也不会忘记的一天。

睡梦中的江玉瑶被门外嘈杂的声音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还想再睡,可手却无意间搭到一个温热的东西……

她瞬时惊醒,可没来得及看,门就被人从外‘砰’的一声撞开,乌央乌央的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她的继母秦氏。

江玉瑶慌乱无措地用锦被遮住自己的身体,惊道:“母亲,这是做什么?”

秦氏进门后死盯着她而后一个踉跄,以帕掩面,恨铁不成钢地哭喊道:“天杀的,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都怪我平时没教好你,让你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已有婚约在身,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能和他人通奸?!”

通奸?!

江玉瑶瞬时傻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这个词为什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想到自己刚刚似乎是在睡梦中摸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偏头朝床的另一侧看去,只见里间正躺着一位脱光了衣物的男子。

她尖叫一声,裹着被子就往床角躲,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她床上?

“事情都做完了,这会又装上了。”

“啧啧,瞧着挺乖巧的大小姐没想到竟能做出这样**的事。”

“天呐,真是丢死人了,若此事传扬出去简直是败坏咱们侯府的名声,以后咱们二小姐,四小姐还怎么嫁人?”

江玉瑶裹着被子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她泪流满面,语序不清地解释道:“母亲,我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我床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您信我,我没有做这样的事。”

“行了。”秦氏捂着心口斜倒在嬷嬷身上,语气发抖地说:“后母难当,我是管不了你了,等你回去后亲自向你父亲解释吧。”

她话落捏着帕子的手指向床上赤裸的男子,声音尖利又愤恨地喝道:“你们还不快把他给我拉下去?还不嫌丢人吗?!”

秦氏话音刚落,两位身材粗壮的嬷嬷就上前将仍在梦中的男人拖了下去,眼见秦氏要随众人离开,江玉瑶连忙下床哭喊着去追:“母亲,母亲,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可她还没跑出几步就被秦氏身边的桂嬷嬷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大小姐,这可不是在家中,您这样又喊又叫,难道要搞得人尽皆知吗?”

江玉瑶一愣,彻底噤了声。

门外还能隐隐听见秦氏的啜泣声:“天呐,这孩子做出这样没脸面的事,简直是剜我的心啊,若是再传扬出去,我这脸算是丢尽了。我们一家子女眷都绞了头发去山上做姑子算了!”

江玉瑶浑浑噩噩地任由丫鬟们给她穿衣洗漱,在回去的马车上,她一遍又一遍的想昨夜的事。

可纵然她想破头,也想不起那人是如何进了她的屋,睡了她的床。

四月初八是佛诞日,阖府女眷出府前往香山大昭寺礼佛,按照惯例,她们会在寺里住上一夜,次日再下山归府。

她记得昨天并无异常,她如同往常一般睡前喝了一碗牛乳就睡了,一夜无梦,直至清晨。

那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她床上?若是传扬出去,她……她是不是就嫁不了林翊了?

还有父亲,父亲一向疼她,可这次事关家族清誉,父亲会相信她吗?

这一段路漫长到仿佛度过了她的一生,待她被嬷嬷扶下马车时,她的心已被折磨的千疮百孔,再无一丝生机。

她被罚跪祠堂,等候宣平侯的处置,她不知在阴暗无光的祠堂里等了多久,宣平侯终于下值回来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脸上就被挨了重重一个巴掌。

“你……你不知廉耻!”朝服还未来得及换的宣平侯痛心疾首地指着她斥道:“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平日里我们是这样教你的吗?!你一个侯门之女竟与人无媒**,那人……那人还是个下人!你简直丢尽我们全家的人。”

江玉瑶听着父亲的怒骂,又不禁流下了泪,但她想了一路,也不像最开始被发现时那般慌张无措,而是跪下抓着父亲的衣摆哭诉道:“父亲,我与那人素不相识,我怎会与他**?就连他的身份我还是从父亲这儿得知,若他真是个下人,我又怎会看得上他?”

“父亲,您是知道我的,我心仪的人是林公子,又怎会和他人**?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我也是受害者啊,请父亲彻查,我愿与那人当面对质!”

做过的事定会留下痕迹,同理她明明没做过的事只需简单查证就能证明她的清白。

宣平侯的面容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江玉瑶只听上首传来宣平侯平静的声音:“那人已经死了。”

江玉瑶顿时瞪大了眼:“怎……怎会?”

“事情发生在大昭寺,那人醒后就吵闹着要娶你,还说他是我们宣平侯府的女婿,说与你两情相悦!你母亲为了全家的声誉,也为了你的声誉,只能堵住他的嘴,可那人挣扎太过,下人一时失手将他活活捂死了。”

江玉瑶顿时瘫软在地,死无对证。

她又不死心地说:“那还有我身边的人!我若做过此事,定然瞒不过她们,她们也可为女儿作证。”

“你的四位贴身婢女,清畔已经招认,现已被统统打死。”

“都死了?”江玉瑶颤着声音问,“是……是谁下的令?”

她们都是自小陪她一起长大的丫鬟,昨夜她们还在一起笑闹着,今天就死了?

“是我。”宣平侯垂眸看她:“玉瑶,你此番犯下大错,败坏家族门风,我不能再纵容你了,你即刻启程去东阳,在那儿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

“父亲!”江玉瑶死死抓住他垂下的衣襟,“东阳距京数百里,我若现在去了,我……我下月与林翊的婚事怎么办?”

宣平侯冷笑一声:“时至今日,你还想着与林家的婚事?你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们全家吗?!事发当日,人群中就站着一位林家的管事嬷嬷,她早已把你的丑事告诉林家了!是你祖母拉下脸去央求林家不要把这件传扬出去,保住了你的脸面!你还妄想嫁到林家去?林家不上奏参我一本已是恩情了!”

“你……快些走吧。”宣平侯说完转身就走,似是不想再与她多说一句话。

“父亲。”江玉瑶哭着唤道:“我真的没有做过,您……信吗?”

她没有等到宣平侯的答案,他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而后加快了离去的步子。

建德十一年四月初九,在这一天以前她以为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姑娘,可在这一天以后,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为飞灰,烟消云散了。

究竟是谁要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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