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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观不在山脚,便和世俗相隔,有了一层超脱意境;

“这孤月观要是建在山巅之上,那才合了孤月冷清之意!”李婉卿看着山路转过,已见檐角的孤月观,却是开口这么评述。她本也不是刻薄性子,只是在胡宗宪面前,总是怕他看轻了自己,便好抖擞一些奇思妙想出来。

尤其是胡宗宪自在山脚下,便一路低声跟霍曼殊说话,全然眼里没有她李家大小姐的模样,更让她心中极为不忿。

不得不说,她还是成功地达成了目的,至少挑起了胡宗宪注意。

只不过胡宗宪抬头望了她一眼,却只是笑了笑,问道:“为何要建在山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李婉卿却绝对不是不学无术,好卖弄嘴皮子的人物,她随口便吟诵出杜甫的诗句来。

但她不吟出这诗倒也罢了,听着她吟诗,胡宗宪就失笑摇了摇头,却不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又是低声跟霍曼殊说了起来,后者听着,连连点头,又行了十来步,大抵交代清楚了,霍曼殊便跟李婉卿和小桃红招呼了一声,却是快步越过他们几人,片刻就转过山道拐角了。

“喂、喂!妹子,你去哪里啊?”霍长觉便有些紧张,但胡宗宪似笑非笑盯了他一眼,后者便也只好消停下来,毕竟按着他的路子,是破不了案的,到了现时这光景,他也知道胡宗宪就是救命的稻草,总归是要捉住,再说霍曼殊在这绩溪也是自己乡里,孤月观香火极旺也不是什么荒郊野外,倒也没有必要太过担心,只是他也冷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对于胡宗宪的不满。

胡宗宪没有开口,但李婉卿却就硬要逼着他开口:“你若是教霍家姐姐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本姑娘一定要你好看!哼,别以为你是秀才就可以为所欲为,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

凡事抬不抬得过一个“理”字,那得另说;

但至少在绩溪,以李家的财力、势力,总能堆出许多个“理”字,以让人终究抬不过去的。

所以她这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只不过胡宗宪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威胁,只是提着袍裾赶路,

“你方才在笑什么!本姑娘说是一览群山小,何错之有!”李婉卿却是挡在山道之前,不教胡宗宪继续前进,她无法忍受对方那种不屑的态度。山道就算有石阶,也不算狭小,但她和小桃红伸开手这么一拦,霍长觉和胡宗宪却真的就无法通过了。

霍长觉搔了搔胡子,对胡宗宪说道:“要不我背你,从这边攀登上去?”

他指的是从没有路的山腰,硬是抠着石缝爬上去,所谓艺高人胆大,不外如此。

“你有什么毛病?你不是锦衣卫吗?一个女孩,你不能罗织个罪名,把她先拘拿下来,咱们过了之后,再用查无实据把她放了么?”胡宗宪上下打量了霍长觉一番。

霍长觉却瞪大着牛眼摇头道:“天日昭昭!污人清白,如何做得出来?”

胡宗宪一时无语,又转过头打量了李婉卿一番,“你又有什么毛病?我笑我的,干卿底事?”

“行了,不想听你多说一句话。”胡宗宪看着李婉卿要长篇大论的势头,伸手阻止了对方开品。

“你要问,我便告诉你,我为什么笑。”

“这道观,它跟你吟出这两句诗,本身意境就不相符,这一处,倒也不是我失笑的原因。”

“那些‘会当凌绝顶’的人,大多书生意气吧?这些人里,有多少会来孤月观里捐香火钱的?”胡宗宪向李婉卿问道。

李婉卿不服气地反驳:“为什么就不会?出来踏青的文人骚客,也不见得就尽是穷困的!”

“踏青,不是会当凌绝顶啊。有钱的,不单会出来踏青,还会出来办文会,《醉翁亭记》,也不过行山路六七里,有凌绝顶吗?没有。有钱的文人骚客,何止出来踏青,他们还会走马章台呢,只是却极少如你所说,会当凌绝顶。”

以胡宗宪看来,正是这孤月观不在山巅,所以达官贵人也不至攀爬劳苦,气喘如牛全然失了体面,所以才会这香火的兴旺。

胡宗宪说到这里,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李婉卿让出路来:“真要如你说的,建在山巅,这孤月观只怕半年就破败无人了。孤月凄清?哈哈,你可听说过,终南捷径?”

看着扬长而去的胡宗宪,李婉卿一时竟无言以对愣在当场。

“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或是在山下的客栈先住下来?”小桃红低声劝说着,她可一点也不想去什么孤月观,她不想跟胡宗宪较劲,也不想展示自己有多机灵,她就是想偷懒,难得溜出府来,总要好好偷懒一番才是。

“死丫头,刚才你跟我说什么,会当凌绝顶?结果害我被那姓胡的取笑,你还指望着偷懒?”李婉卿没好气地数落起来,老实讲,要不是小桃红提她这一句,以她讨厌背书的性子,方才那两句,不见得能吟得出来的。

不过的确因为这两句诗,教她在胡宗宪面前落了面子,小桃红无奈叹了一声:“奴的命好苦啊,连偷个懒都不成,好吧好吧,那便去那甚么孤月观好了,小姐,这孤月观你又不是没来过,那斋菜倒是不错!”

小桃红倒是很能找到让自己和自家小姐开心的办法,比如斋菜。

不过对于到了孤月道门口的霍长觉来说,这个高大的汉子,却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那道僮不让我进去。”霍长觉无奈地对胡宗宪说道。

胡宗宪望着他,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要破案,你破不了案。”

“那行,我帮你破案,要去衙门查卷宗,你没法带我进去。”

“那也罢了,我想办法进去,但刚才两位女孩挡着路,你也毫无办法,只想着弃路而逃。”

“我当你不欺妇孺,可这道僮不让你进观门,又是什么道理?”

“霍家大兄,如此的话,敢问一句:你要这腰间的绣春刀何用?”

胡宗宪当真是忍不住了。

谁知道霍长觉也忍不住了:“那他不让咱们进,难道我还砸了人家道观的门么?你除了教我编白莲教的谎言骗上司,就是让我罗织罪名!除了这些歪门邪道,你又能有什么本事!你倒是堂堂正正进这道观让我看看,你胡秀才多大本事啊!胡绩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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