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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跟李大善人借来的马车上,赶着马车的霍长觉,颇有些对胡宗宪的决定不以为然。

因为这马车上不单有胡宗宪和他霍长觉,还有李婉卿和她的丫环,更重要的是还有他霍某人的妹妹霍曼殊,马车还没出城门,他就第三次对妹妹劝说道:“妹子,你别那么任性,这凶手可是剑仙一流的人物,就算胡秀才说不是剑仙,那也不是咱们普通人能对付。”

“为兄是职责所在,可那真的是有鬼物的啊,不是开玩笑的,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去,着实太危险了!”霍长觉不论如何,作为一个哥哥,他还是尽心尽责的。

但他喋喋不休的劝说,霍曼殊是个随和的性子,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这平时跟霍曼殊不太对付的李婉卿,却就受不了:“胡某人,你有没有药?对,把这傻大个给毒哑好吗?”

霍长觉当场就不干了:“你这女孩子,好没道理,某家堂堂的锦衣校尉,你怎么敢如此口出狂言!”

“我好怕啊、我好怕啊,你要捉我去诏狱么?”所谓无知者无畏,李婉卿就没见过锦衣卫怎么拘捕官员,怎么抄家捉人,加上霍长觉这忠直的性子,她还真不怕,在她想来,进诏狱大抵也就跟戏台上那样,弄个轻飘飘的木片枷锁套上就得了。

随着出了城门,马车便有些颠了,也就打断了胡宗宪的思路。

“行了,都闭嘴,再吵的话,李婉卿带着小桃红滚回家;霍长觉你负责送她们回去,没错,我觉得我跟曼殊姐姐去孤月观,都比跟你霍长觉去靠谱。”

说到这里,他冲着李婉卿说道:“你再无事生非就滚,别提这是你家马车,我就敢把你跟小桃红扔在这城外,让你们自己走回去。瞪什么瞪?你爹才容忍你撒娇,我又不是你爹,你不信试试?”

这边训斥得消停了,他又对得意洋洋的霍长觉说道:“剑仙?还剑仙是吧?”

“我为什么要带上曼殊姐姐?至少她还是打听出来东西,你呢?剑仙?”

“所有死者,都是下巴的致命创口,你家剑仙蹲受害者膝盖前,抽空子给来一记剑气如霜?”

霍长觉就不服气了:“那你说凶手是怎么杀人的?”

“用的应是冰锥吧,这大约也是汝贞让我去打听,绩溪谁家有冰窖的原因。”霍曼殊对自己这哥哥也是看不下去了,都到这份上了,还想不通这问题。她在李婉卿面前,便讲究了些,称了胡宗宪的字。

胡宗宪拍手道:“看吧?带上曼殊姐姐,比你有用多了吧?”

“得了吧,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帮她吧,冰锥,冰锥弄死人,会那么诡异?”李婉卿就是见不得霍曼殊被胡宗宪夸赞。

华夏的两轮马车,可以适应比较恶劣的路况,但舒适程度的确有所欠缺了。

特别是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孤月观,所以霍长觉驾驭马车的方式,也颇有些狂野。

这个时候,倒就体现出身手的高低了。

霍曼殊坐在马车上,一手撑着车厢,纹丝不动;

作为贴身大丫环兼职护卫的小桃红就差一些,不时会被颠得前后移动。

至于李婉卿,她和胡宗宪,那是相映成趣,两人简直就是厨房大师傅锅里的菜,不断地被抛起,撞到顶篷,摔下来,再被抛起。

平素喜好兵法谋略的胡宗宪,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忍了下来。

李婉卿就一路不停地惨叫了。

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反驳霍曼殊的话,事实上,就算不是这种境况,霍曼殊理出来的逻辑,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被指责的:“凶手把冰锥插入到受害人的下巴之后,并不拔出冰锥,这时冰锥留在受害者体内,凶手得已从容离开,等到鲜血把冰锥融化到可以掉出来时,凶手已经有离开好一会了,而被融化了一部分的冰锥掉落,就形成了突然之间鲜血迸溅的情况。”

她明显在胡宗宪让她去打听时,就思考过这问题的:

“创口不过手指粗细,造成致命伤的冰锥也就只有这么大,加上被鲜血消融了一部分,在死者鲜血迸溅时,很少有人会去注意,血泊里,是不是有消融的冰块。”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离县城大约不到十里的孤月观。

这里算是一个交通要道三岔路口,要上山去道观,却是要把马车寄在山下的车马铺。

李婉卿爬下车来,在小桃红的搀扶下,吐得昏天黑地,不过吐完了之后,她却不忘跟霍曼殊开战:“那来孤月观,就是孤月观有冰窖,对吧?我家也有冰窖,县城我记得还有另外一家也有冰窖呢!人家凶手还专门从孤月观带个冰锥下山行凶?”

霍长觉在车马铺交代寄存马车,胡宗宪的精神明显也不太好,听着李婉卿又在挑衅:“闭嘴。要不你就在山下慢慢吐。你要明白自己的角色。”

“那你说得也是,我虽然身为智囊,女中诸葛,但也不能让同行人等太没面子。”李婉卿颇以为然的点起头来。

“小桃红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瘦了。”胡宗宪摇头长叹。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的小桃红也很好奇。

“你每天跟在她身边,不时就被恶心得吐上一回,哪能不瘦?”

霍曼殊白了胡宗宪一眼,低声道:“汝贞,这样不得体。”

毕竟李婉卿也有帮忙,霍曼殊是厚道的性子,便看不下胡宗宪夹枪带棒数落人家。

借着夕阳的光照,胡宗宪看着霍曼殊那如远山般的黛眉,心中多少不快都尽化乌有:“便依姐姐。”

然后他回头对扁着嘴、就要哭起来李婉卿说道:“说真的,真有鬼物,你要连这都受不住,还是不要跟着我上山了。我也知道你有帮忙的,要不在县城就把你们踹下车了,可要是连这几句话你都受不了,真和昨夜一样,有鬼物出现,你在边上尖叫大哭,那咱们就全完了。”

李婉卿听了之后,脸色好看了许多,她是很容易开心的人,大大咧咧露出两颗小虎牙:“本姑娘才不会哭呢!哼哼!”

有意落后几个身位的小桃红,却是低声对胡宗宪冷笑说道:“秀才,我家小姐很好哄吧?”

“女人若是好哄,那是因为她愿意被哄。”胡宗宪的脸上,有着远超他年纪的冷静和清醒。

他看着霍长觉也走过来了,便开始往上走,一边对小桃红说道:“看好你家小姐吧,我不愿意彼此有什么误会的。”

小桃红匆匆向胡宗宪行了一礼,快步赶上了李婉卿。

“其实不必如此的。”霍曼殊低叹了一声。

胡宗宪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凶手专门从孤月观,带个冰锥下山行凶?”霍曼殊也不是单纯同情李婉卿。

孤月观其实并不是在山上,而是半山腰,因为香火很旺,所以有专门的石阶,拾步上去,不用一刻钟,便也到了。

胡宗宪低声对霍曼殊说道:“没有必要带冰锥的,这事我去衙门翻查卷宗之前,就去了杜某人那里一趟的。今天来孤月观,为的不是这一节。”

只不过他没有再说下去,他就是因为还有没能证明的事,才必须来走上这么一趟的。

他没有说来孤月观是为了什么,而霍曼殊便也没有问。

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孤月观门前。

正是晚霞绮丽无限好。

长夜,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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