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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霍长觉和衙门捕头交代清楚之后,忠叔又向杜大少说道:“少爷,这事跟我妻儿全无相干。他们都是好人”

“是,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杜大少阴沉地点了点头,“不过他们不适合在杜家呆下去,我会把那五十亩浇水地给你儿子,他们自己去过活。”

“多谢少爷。”忠叔点了点头。

然后他抬头望向胡宗宪:“按戏文里,这得等到秋后问斩吧?这日子就难捱了,不如方便的话,现时就给我个痛快。”

整个场面,便有些尴尬了,除了火把燃烧的“叭卟”声,听不到什么别的声音,过了好一阵,才有下人在议论:“忠叔这真的……”、“老爷的魂魄出来指证他啊,要不谁信?”、“是啊,胡秀才当真不得了啊,有大本事啊!”

胡宗宪长叹了一声,对捕头说:“让衙门的差役捕快、杜家下人都先退下吧。”

看着捕头下去安排,胡宗宪便蹲到了忠叔面前:“他们不懂你,忠叔。”

“秀才,有什么懂与不懂的?就这样吧。”忠叔明显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

但胡宗宪站了起来,却冷笑着对霍长觉道:“让杜家大姨娘、小姨娘、杜家少奶奶,都过来吧,这案子,总归是有同党的,不会就这么了结。”

“胡秀才,这三更半夜的,女眷总是不太方便。”杜大少在边上低声递了一句话。

不过霍长觉却就开口:“人命关天,再不方便也得方便,再说现在这么大动静,也该都醒了,叫过来,对一对口供,哪有什么不方便?你要不方便,我就请衙门里的捕快和差役去叫了。”

杜大少无奈,只好派人去请两位姨娘和他妻子过来。

“你看出不对劲了?”胡宗宪向霍长觉问道,这倒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霍长觉点了点头:“当然!我堂堂锦衣卫校尉,你别没来由看轻了咱家!”

“那你说说,哪里不对劲?”胡宗宪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着茴香豆。

“我看出你看出不对劲,这就足够了。”霍长觉有些尴尬,压低了声音。

胡宗宪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冲他伸出大拇指:“高明!”

该来的人,很快就来齐了。

“忠叔,我跟你说,当真是不值当的。”胡宗宪长叹了一声,却是如此说道。

老管家这回连头都没有抬,但接下来胡宗宪的一句话,却就让忠叔不得不抬起头,他抖开那块手帕,蹲到忠叔面前:“他们都不懂,我懂,从此萧郎不是路人,从此萧郎是下人。”

“秀才!莫作孽。”忠叔老眼里,有些晶莹的东西的打滚。

胡宗宪起身望向杜大少,招手他过来,压低了声音:“你最好想清楚,不要逼我,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堪。”

“我、我不懂秀才你在说什么!”杜大少脸色惨白退后了半步。

胡宗宪走到案几前面,拿起筷子,挟了一块咸水鸭,慢慢嚼了起来。

然后他走到大姨娘跟前。对她说道:“你知道的,对吧?对的,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你要为自家小姐尽一份心力,你知道的。”

说到此处,胡宗宪没有理那脸色同样惨白的大姨娘,走到小姨娘面前,向她问道:“你也知道的,对吧?正因为你知道,杜家大郎才要变卖产业嘛,你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出身,扬州瘦马,幼年的苦从来没有白受的,你看得通透,你怕哪天不明不白死在这杜家,所以你提出要去南直隶,在哪里,想必有些旧日姐妹,让你有些凭仗,对吧?而足够的钱,你那攀上枝头的旧时姐妹,应该可以给你换一个身份,换一个身份,你正青春年少,年少、貌美、多金,或有大把快意人生。对吧?”

小姨娘颤抖着开口道:“秀才,别作孽,求你了,妾身不曾踏错半步啊!不曾害过人啊!”

胡宗宪点了点头道:“我信,我真的相信。”

然后他没有再说下去,走到杜大少的妻子面前,出人意料地唤了一声:“堂姐,畏风畏得这么利害?说来我也有些寒意,可否借堂姐的白狐裘披肩一用?堂姐,何故如此生份,不肯正眼相看?不是待客之道啊。”

“秀才,贱内也姓胡的,虽然远疏,可也是姓胡的。”杜大少在边上,低声用一种哀求的语调,向着胡宗宪这么说道。

胡宗宪便不再逼问杜胡氏,只是伸手指着忠叔:“那忠叔呢?忠叔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落得这下场?”

“胡秀才,让他们都退下,给我一盏茶的工夫,我给你一个交代。”杜大少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向着胡宗宪这么说道。

这时忠叔站了起来:“秀才,多谢了,只是老爷便是小人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便由我来交代就好。”

“且慢!”、“忠叔!”

哪怕是霍长觉,仍是慢了半步了,忠叔一头撞在柱上,撞得头壳迸裂,连脑浆都飞了出来,便是华陀再世,也救不活了。

“啊!”胡宗宪气得大叫了一声,伸手扯住胡大少,把他拖到角落里,对其他喊道,“都别过来!”

“今天你父亲的鬼魂,你和谁一起安排的!你想好再回答,不然哪怕忠叔为你而死,我一样可以让你伏法!”胡宗宪气得双眼都瞪圆了,把杜大少死死按在墙上,“或者你有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明显杜大少是知道胡宗宪本事的,所以他不敢玩这样的把戏,低声说道:“你和霍将军刚进我家不到一刻钟,我实在太困了,就打了个盹。”

他急于出手各种产业,迎来送往,又不愿假手他人,自然是累的。

但在睡梦里,他却被臭味熏醒,没错,就是尸臭味。

“我便见到我爹。我也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胡宗宪咬牙对他说道:“把你爹说的每一个字都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要出差错。”

“他只说了三句话,一句是‘我死得好惨啊!’,一句是‘我不想追究这家里谁杀了我’,最后一句是说‘但这杜家总得传承下去,总得给衙门一个交代,这事,就落在阿忠身上吧。’然后我似乎又睡着了,过了一会就醒了,等到刚才他又来了,我才知道,他是要让忠叔来背这事啊!”杜大少说着便哽咽起来。

胡宗宪听着,连鼻息都变粗了,他知道自己开始捉到关键的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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