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皇上恕罪，嫔妾不是故意的！”乌雅氏立马跪下道，慌乱、恐惧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连日来精神紧绷，此刻再也坚持不住。
从前她是宫女时，给贵妃磨墨不小心溅了出来，贵妃便狠罚她跪了一上午。
看着那摊狼藉，原来砚台只中间一个浅浅的圆，现在除了皇上蘸墨的痕迹，砚台里的墨四处飞溅，又溢出不少。
心下更加害怕，害怕之间又存一点侥幸。
皇上对她这样满意，她乖乖认错应该不会再受惩罚吧？
梁九功看到这一幕，心里已叹了一百下。
这乌雅贵人怎么回事，墨条掉了拿起来继续就好，老是耽搁皇上批折子干什么？
康熙本未察觉，听见这般声响，手上朱笔一划。
看了看折子上那不合时宜的一笔，又看了看乌雅氏，眯着眼睛说：“你犯了何罪？”
“嫔妾见皇上一直批阅奏折，不曾休息，嫔妾心疼。一时慌了神，手上出错，让墨溅了出来。”乌雅氏微微低头，又让康熙可以看到她。
眼波流转之间露出微微惶恐，搽了胭脂的双颊略略苍白，一副有罪任凭处置的样子。
康熙这才看见砚台边上的圆点，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既然你想有罪，朕便成全你。乌雅氏御前失仪，降为常在。”
那么大的砚台，砚池在中间，墨竟溅出不少。
是该罚。
乌雅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康熙，“皇上......”
“梁九功，送乌雅氏回去！”康熙直接阻断她的话。
梁九功赶忙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乌雅常在，请吧。”
这位还是惹了圣怒，太不懂事！
昨日宁答应多乖啊，皇上生好大气都龙颜大悦了。
乌雅氏看康熙已经低头继续批折子，泪流满面，不得不跟着梁九功出去。
眼神涣散，空洞没有生气。
御书房外的阳光刺眼得很，乌雅氏用手挡了挡，怔怔地看着天空，任由那光芒刺痛眼睛。
梁九功久久未听到声音，不耐烦地转过头来，看着呆傻的乌雅氏，无语道：“乌雅常在，还不随奴才走？”
皇上都吩咐了，他连支个小太监送回去都不行了。
也不知道皇上心里烦不烦，那帮人能不能伺候好皇上？
乌雅氏被唤醒，脸上重新带了一抹悲伤的笑：“我这就来。”
她还有机会的。
还有机会的。
康熙颇有些心烦，就想起了乖巧的纪宁。
又犹豫叫她来了肯定便舍不得人走，今早才折腾人一回，她的身子也受不住。
想了一圈，没有一个人他想传召的。
最后继续埋头批折子。
***
纪宁解决完口腹之欲，才听桃柳说上午宜嫔请她去御花园赏花。
脸颊上就有些泛红，睡到这时辰，自己院里的人知道没什么大不了。
但叫别的人知道了，实在有些羞耻。
正想着，宜嫔派的人又来请。
纪宁倒不好意思不去了。
妆容是妥贴的，衣裳也是刚换的，纪宁踩着花盆鞋带着绿绮出去了。
路过御景亭时，见王氏从西边小道上走过来，身边的丫环携着一篮子花。
已经看见了，纪宁也无法忽视，只好上前跟人打招呼。
“王答应好。”
“真巧，在这儿碰上宁姐姐了。”王氏刚想走，被叫住便走不了，声音带着些不甘愿，“答应没有允许是不许出宫门的，宁姐姐怎么在这里？”
宫中姐妹之称都是按着地位来的，她就算不愿叫一个才侍寝的老人为姐姐，也没办法。
又听着人连一句妹妹也不肯叫，才呛了句。
言下之意她是有允许才出门的。
纪宁对王氏并无好感，不想跟她多说，只随口说宜嫔相邀，就要告辞。
王氏深觉纪宁不知好歹，一个没有主位罩的答应也敢这样傲慢。
眼皮睁合之间撇见了纪宁头上一支闪光的金镀簪子，不由酸道：“姐姐头上的金簪看着华丽非凡，皇上对姐姐真好。”
纪宁莫名其妙，还是拔下头上唯一的那支簪子，笑道：“王答应喜欢，我赠予你便是。”
不过是一支簪子，给了她赶紧走人吧。
王氏一惊，没想到纪宁这样大方，假意推脱说：“姐姐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了。妹妹先走了，不打扰姐姐赏花。”
王氏挂着笑容离开，旁边的宫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头埋得更低了。
“小主，你为何要送她那么好的东西？”绿绮愤愤不平。
这王氏是个拎不清的人，小主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
“一支簪子换个清净也好。后宫之中，表面姐妹之情能维护时勉强维护一下，也不至于撕破脸。”
纪宁慢慢说道。
王氏此人不足为惧。
到了绛雪轩，只见园中奇石罗布。今年天气更加温暖，五珠海棠树提前开放，甚是好看。
绛雪轩门窗皆是由楠木雕刻，窗棂雕刻有“万寿无疆”花纹，朴实而淡雅。
纪宁看着这一切，恍惚记起，不知不觉她来到这个世界，已快六月了。
宜嫔姗姗来迟。
互相见礼之后，便坐下一边赏景，一边说话。
“刚才本宫来时，远远瞧见妹妹与王答应交谈，想来妹妹与王氏感情真好。”宜嫔笑着，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之色。
纪宁没觉得有什么，只说道：“路上遇见了，说了两句话。”
宜嫔看着纪宁满不在意的神色，神色松弛些。
少倾笑着打趣道：“妹妹盛宠不凡，本宫上午都未请到人呢。”
早上没请到人，悄悄打听一番，得知皇上今日出门的时间晚了些，她也猜到了什么。
以往皇上不管歇在哪里，早上从不留恋，哪里像今日。
皇上去哪里，她是不在意的。
但这人，她没看错。
纪宁听懂了宜嫔的暗示，烧意上脸，假装转头看绽放的海棠，“娘娘哪里话，嫔妾只是一时疲懒。”
宜嫔对她没有恶意，想来是别有所图。
既然如此，她能有个出来透口气的机会也是好的。
***
宜嫔回去后，纪宁又浪到晚间才回。
内务府送来了四个宫女，一个太监。
给了人各一两银子，又叫绿绮、桃柳、小平子各自带人。
日子很快到了十五。
纪宁掐着卯正前两刻时间到达，不去太早遭人吐唾沫星子，也不去太晚免得成了乌雅氏上回。
哪里想得到今日是一场硬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