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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理承今日回来的早,先跟副官查了方幼萍的岗,像极了操心的老父亲。

得知她这两日还算规矩,并未有任何行踪不定的蛛丝马迹,才算放下心来。

去到五姨太柴姣那儿用晚膳的时候,还未走到厢房,在长廊里,就先听见里面传来压得很低的交谈声。

“五夫人,以少奶奶的意思,并不忌惮你将此事告诉大帅。甚至还隐隐期待。你帮了她,她非但不会埋怨,还会感激涕零。”

“我也想照顾每个家人的所思所想,尤其是初来乍到的晚辈,可实在有心无力。在我眼里,大帅才是最重要的。”

“不怪五夫人,哪家后宅出了这样的事,饶是经验丰富的当家主母,也会觉得棘手。”

小丫鬟的话音刚落,柴姣抬眸,就见长廊尽头,是蒋理承晦暗不明地伫立在那儿。

柴姣故意让他知道,不好直言,恐他疑心。

设局让他听见,见目的达成,也未沾沾自喜,而是立即掩唇,仿佛泄露了天机。

蒋理承进门后,天色已暗了下来。不待他吩咐,屏退侍从,柴姣已将一切安顿妥当,让丫鬟和小厮,都退到数里以外。

“老爷,是我不够小心,关心则乱,才在黄昏时分,同心腹商议此事。”柴姣迅速低了头,才又为自己分辨:

“不过商议之前,已将下人都遣了出去。确保在帅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若老爷不放心,我也可以忍痛割爱,将我这婢女拉出去灭口。免得让帅府蒙羞。”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小意,体贴入微。

蒋理承倒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帅府门前的汉白玉雕刻的狮子含珠上,流了数不清的、含冤而终的、下人的血。

只是对于自己惹出的风流债,倒也不是那等躲祸怕事的人。

陡然开口:“哪一夜的女人是她?”

到底是老夫老妻了,柴姣很快看出了他的坐立难安。平常一向气定神闲的人,这回连拔步床也不坐了,就那么两下僵持着。

她清咳了一声,才对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提醒道:“老爷您怕是忘了,您有月余没传过女人服侍了。最近一次,就是上一次,便是少奶奶过去的。”

蒋理承呼吸有几分顿重,在局势瞬息万变的国内形势前,也能条理清晰、纵横捭阖,此刻却觉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才溢出一句:“是有人给她摆了一道?”

他脑子里很空,也很乱,此刻天人交战。

那夜的温存断断续续,记不清具体细节,可那颤颤巍巍的小身子,总是能够轻易让他一阵心神荡漾。

“大帅,新婚之夜,少奶奶跟少帅并未圆房。那垫子上的血迹,而后我找了做仵作的旧友查过,并不是处子之血,而是身体割伤后,其他部位流的那一摊血。”柴姣未答,先说明。

方又将才能发挥到了极致,无人能代替她贤内助的地位:

“得知此事时,我立即找了少奶奶,从她那儿得知,是她自愿的,并不是有人逼迫。老爷也请放心,我并未对她多严厉,恐吓坏了她。她到底是个孩子,我问得轻描淡写。”

蒋理承倒抽一口冷气,再维持不住半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单手解开两颗军装领口的扣子,好像才能让呼吸顺畅一些。

开始有几分语无伦次:“她……她为着什么?”

听着老爷支支吾吾,柴姣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再自欺欺人。

之前说什么探不清老爷的态度,皆因他城府极深,都是假的。

他的呼之欲出都写在脸上,且在她这个枕边知心人面前,从未想过有所隐瞒,包括这一次。

柴姣将所有眼泪都咽了回去,禁不住去想,当初老爷迎自己进门时,四姨太是否也这般通情达理,为老爷分忧。

至于女人的得失与情绪,都得自己消化,怎可将自己、置于男人之上?

“老爷,我想是少奶奶喜欢你,才出此下策。不然,以她的性子,若是她不愿意,哪怕将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眨一下眼。”柴姣又开始曲意逢迎,于她而言,讨好一个人,仿佛成了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老爷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置?要不找个出国读书的由头,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帅府,过两年,说不定她长大些,心性定了。出去看看更多风景,也能少了对您的执念。”

柴姣这个军师,不输他的副官。甚至在处理内宅事务时,比他的下属还要游刃有余。

但这个答案,蒋理承显然是不满意的:“你放心,没人能撼动你的位置。”

他在撒谎。

他知道自己在骗人,柴姣也知道他在随口应承。

这话,昔日不知是不是跟四姨太、三姨太都说过。

但没有女人敢拆他的台,甚至柴姣依旧很感激。他明明可以实话实说,她也不敢放肆,可还是愿意施舍一些怜悯般的哄骗。

她在三尺红台磨砺出来的演技高超,自然得配合着会心一笑,尽显娇羞。

“也请老爷放心,这事到我这里就终止,再不会有多一个人知道。至于老爷怎样决断,妾身都愿做马前卒,永远替老爷分忧。”

方才那句让小丫头远离的话不讨喜,及时换了措辞:“也请老爷怜惜少奶奶少不更事。老爷龙章凤姿,漫说是她,即便换了其他女人,也很难管住自己不去倾慕。”

蒋理承被哄得舒服了一些,眉头略舒:“如此说来,还是我的错了?这么多年的照看与扶养,我可是一直只拿她当晚辈和自己的孩子。早知如此,不该由着外面那些女人,沾我的身。以至于现在被小丫头摆了一道。”

“大帅宠幸那些狐媚子,是她们的福分。”柴姣不知大帅对这个儿妇有几分眷恋,只知他没准备忍痛割爱,哪怕明知纸包不住火。

又建言献策道:“小丫头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以大帅之见,是我出面劝说,让她以后乖顺,还是大帅亲自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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