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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套,虽然已经不时兴了,可在去年,也算是好东西,不算掉脸面。

况且,去年这会儿,她太瘦,穿着并不好看。

今年没有顾文定凌虐,日子过得好了一些,身上稍微有了点肉儿,倒是应该能撑得起来了。

香果儿舍不得地将谢迟送来的绞花罗收起来,又看着那套玫瑰胭脂水粉,“姑娘这个也不用了?”

“玫瑰花香,不适合寡妇。”

阮清指尖拨弄了一下谢迟送的头面,忽然心念一动,“换茉莉香。”

说着,从里面挑了支最雅致的钗,递给翠巧儿,“就戴这一支好了。”

翠巧儿一阵高兴,“姑娘这么想就对了,殿下给的,您若是半点都不用,他又要不高兴了,到最后,受罪的还是姑娘,何况这身上还病着呢。”

阮清没说话。

她坐一会儿都头晕骨头痛,还得撑着,早一步去老妇人房中候着。

侯府遭逢浩劫,虽然可恨,却也可怜。

一家子寡妇,全仗着皇上还记着,尚存半点荣光。

这日子,只会一年不如一年。

如今难得皇贵妃娘娘差人来送了帖子,邀老夫人和大夫人去赏花,这是天大的福分。

所以,老太太和秦氏,一大早就开始收拾,翘首期待这一刻。

阮清比秦氏早一步过来,撑着身子,帮老太太好好梳了头。

等秦氏过来请时,皆都已经打点好了。

一行簇拥着顾老夫人出门,谁知到了门口,秦氏却道:“清儿,你留下吧。”

阮清低着头,唇微微一抿,小心地看向老太太。

顾老夫人却是希望带她去的,道:“清儿到底年轻,这样的场面难得,让她去看看热闹也好。”

秦氏却不容置疑地严厉道:“就因为她还年轻,所以不能去。况且,皇贵妃的帖子上,没有她的名字,她又身无诰命,非招不得入宫,这是规矩。”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七夕节上,那么多京城贵胄,风流公子,皇上、太子、皇子都在,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抛头露面,实在是容易惹来是非。

秦氏本来是不太在意阮清到底去不去的,毕竟阮清去了,她就省得服侍老太太了。

可刚才第一眼,见她虽然穿得素净,却绝对刻意精心修饰了一番。

所谓,要想俏,一身孝。

她刻意穿了一身梨花白,不但凸显身段婀娜,两颊绯红,且一身淡淡的茉莉香,娇嫩得就差一身雨露了,简直是想迷死所有男人!

秦氏想到惨死的儿子,可这媳妇却才十七,正是春光盛放的好年龄,便不由得恶从胆边生。

今日,是绝对不会给阮清机会出去勾引男人的。

阮清乖顺福了一福:“母亲说的极是,媳妇定会规规矩矩地在家,恭送老祖宗和母亲。”

等目送着侯府马车远去,她才站直身子。

总算不用去了。

若是皇贵妃和太子问起,这锅,秦氏背。

阮清转身,回房去睡觉养病。

-

御花园里,七夕节会从晌午一直持续到深夜。

白日里,满城的王孙公子、高门千金,会陪着宫中的后妃公主、天潢贵胄们玩些曲水流觞、吟诗作对、赏花投壶。

到了晚上,皇上驾到,除了赏月观花,欣赏歌舞,便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选定太子妃的时刻。

而这白日间的诸多节目,正是给所有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诸位后妃也会趁机观察,提前为其他皇子、公主挑选良配。

所以,这次七夕节,简直就是一场超级花孔雀开屏比赛。

整个京城高门大族、王公贵族的适婚男女,全都挤了来,场面甚是欢腾,到处都是年轻人的身影和笑语。

顾老夫人和秦氏一来,就顿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除了个别懂事的,与她们俩安慰两句,旁人,简直如不认识一般。

顾老夫人也是老侯夫人了,脸面上甚是尴尬。

秦氏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婆媳俩,寻了个僻静角落,等着见过皇贵妃娘娘,就准备离开。

可是,皇贵妃没等来,太子殿下居然先来了。

整个御花园顿时如有满天的花蝴蝶在飞舞。

就连那些花儿,仿佛也要站起来跑过去给他欣赏一番。

所有千金贵女,即便是如何故作矜持,也要忍不住争先恐后往谢迟面前凑,希望能露个脸,留个印象。

然而,谢迟只是穿过花园,去了男宾聚集的曲水流觞那边,坐在高处的亭子里。

亭子两边入口,有太监和近卫守着,不是什么人都能近身。

亭子外,被争着前来拜见新晋太子爷的世家公子,达官显贵,围了个水泄不通。

亭子里,除了谢迟,还坐着三个人。

当年的“京城五虎”,除了一个死了的文昌侯世子顾文定,还有骠骑大将军之子、烈火少将军宇文洪烈;江太师长孙、大理寺少卿江疏;以及勋国公次子,余少川。

他们几个,是光**时就在一起摸爬滚打,算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

但是在谢迟眼里,谁敢碰阮清,都必须死!

顾文定就是个榜样。

余少川是四人之中,唯一的富贵闲人。

“我猜啊,殿下今日是不敢出这个亭子了。”

宇文洪烈笑,故意问:“为何?这世上,还有殿下干不了的事?”

江疏年方二十二,已任大理寺少卿,最是慧黠,摇着扇子笑道:“因为啊,他怕一旦出了这个亭子,就被下面的胭脂海给淹死了,哈哈哈哈……”

几个人哄堂大笑,余少川却又不合时宜地道:“不过,我猜殿下是在等人。”

等谁?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提起阮清,谁都不乱笑了。

各自尴尬。

谢迟死讯传来时,哥儿几个都想过要替他好好照顾阮清一辈子,只不过阮清避他们,如避瘟神一般,便谁都不好勉强。

唯有顾文定心黑手狠,抢先了一步。

等旁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经上了花轿了。

为了这事儿,每个人都挨了谢迟一顿狠揍,到现在还浑身疼呢。

虽然揍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也好像十分活该。

所以,现在,只要提起阮清,都个个小心为妙。

保不齐太子殿下此时一笑而过,回头半夜寻到他们家里去,又被摁在地上一顿胖揍。

这时,赤练穿过人群,进了亭子,附在谢迟耳畔低声禀报了两句。

谢迟拈着酒杯的修长手指,忽地一拧。

他脸色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可另外三人,已经敏锐观察到他指尖的细微动作。

气氛一阵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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