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当人事调动表公布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况鹭的工位上，或疑惑，或不满，或嫉妒。
况鹭抱着大纸箱子，旁若无人的往新的办公室去。
他还是愿意赌一把。
要让他慢慢熬几年蜗牛似的往上升，他确实有些不甘心。指不定哪天空降来个关系户压头上，那他往后十几年都别想再有升职机会了。
听说他升职了，宋臻一早就来他楼下准备庆祝一番。
况鹭没法，总不能赶人走。
他总觉得宋臻现在缠着他，是因为他愧疚，愧疚当初一走了之，留下况鹭一个人，甚至他有可能把况鹭家破人亡的不幸都强压在了自己身上。
况鹭越拒绝他，他反而觉得一直不被原谅，于是更迫切的想要补偿。
他既然这么想补偿，况鹭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宋臻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他早就定过城东一家中餐馆，想带况鹭去吃很久了，不过况鹭从来没答应过他，那个预订的座位也就一次次的空闲下来。
这回终于可以去了。
宋臻说，“后面那个袋子里是身西装，你现在升职，要穿正装的场合很多，我就替你买了件，就当是送你的升职礼了。”
况鹭打开那个印着英文Logo的袋子看了眼，里面装着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浅灰色西装。
“谢谢，但这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不贵重的。”宋臻解释说，“这是品牌方给拿的衣服，放着也是放着，我心想你用的着就拿来了。”
宋家旗下的确有两家娱乐公司。
“那谢谢宋臻哥哥了。”
宋臻笑起来，望着况鹭的眼神不自觉流出暖意，好像自己礼物被收下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鹭鹭——”
“你能不能别叫我这个名字了。”
宋臻一怔，却也不问为什么，“那我以后叫你小鹭。”
况鹭没说话，默认了。
鹭鹭，乐乐。
发音太像了，他实在觉得膈应。
原本他抱着勾搭宋臻的意思，但现在知道他有未婚妻，况鹭就歇了这份心思。
宋臻喜不喜欢他已经不重要了，他想要的也早就不是宋臻的喜欢了。
……
二部的人果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安排给他的助理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实习生，生涩，白板，什么也不懂。
不过况鹭不介意，听话就行。
但其他组员就不那么好说话了，他们觉得二部来这么个主案，以后估计也会被一部压着打，于是一个个的都没了热情，纯粹来摸鱼混日子的。
看到他们交上来的方案，况鹭左手握拳抵住下巴，静静地一页页翻着。
坐在两边的组员也丝毫不像是来开会的，趁着况鹭看方案开始交头接耳说小话。
“这个方案，”大屏上显示出一张方案图，况鹭问，“是谁做的？”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抬了下手，“是我。”
“承重结构这部分建模你自己看过吗？”不等她说话，况鹭继续说，“我听说过你，在二部业绩能排到前三……”
他语调忽然一转，带着几分穿透性的凌厉，“你这样的也能在前三？”
女人面色微变，其他组员见气氛不对纷纷静了下来。
况鹭两手交叉架在桌子上，清俊的面容此刻十分严肃，“你每天上班打卡都比规定要晚半个小时吧？”
这是设计部的常态，因为全勤考核并没有那么严格，所以大家都默认可以晚来半小时，没想到如今成了被公然判刑的把柄。
但无可辩驳，总不能说别人都晚来我晚来又怎么了？
女人反驳说，“但我加班会加很晚。”
“你加班只是因为效率不够高，当天的任务量没法按时完成。”
他们以为性子绵软的况鹭此刻出人意料的强势。
人善被人欺，公司里尤其如此。今天同事让你帮忙做个报表你没拒绝，说不定以后他的报表就都是你的了。
“哪怕一个刚毕业的本科生都做不出这样的建模吧？你自己看看能用吗？这样的东西你让我交给甲方？不如你自己拿着去跟甲方沟通，就说这就是你花了一周做出来的东西。”
距离况鹭成为二部主案已经有一个周了，之前他一直没有动静，哪怕组员交了模糊的数据资料也没说什么，叫人以为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没想到是攒着错处等首席设计师在的时候一并发落呢。
可他们不敢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因为他们的确不占理，甚至因为况鹭的故意纵容露出了更多错处，而况鹭负责的工作哪怕是从事十年设计行业的老人都挑不出问题，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宋家的几个大单子——宋总亲自来的公司委托况鹭设计。
这次会议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惩罚，但二部的人收敛许多，平时工作小心不少，不敢再露出什么把柄来，生怕被裁员。
打个棒子给个甜枣。
等二部紧绷几天后，况鹭又找了个机会给他们展示了一波激动人心的演讲，虽然没有给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他精心画的大饼还是把二部众人喂了个饱，所有人的士气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恨不得马上回自己工位再加他个几天几夜的班。
尤其是他的白纸助理，因为没被社会的险恶打磨过，听了这番演讲差点就激动的落下泪来，对自己的未来和公司的前景抱有极大的希望。
宋臻当时恰好也在，他是来找况鹭的，顺便谈个工作。
他的助理十分纳闷，原本这点小事根本就不用知会宋总，奈何宋总对与德力合作的项目十分看重，事事亲力亲为，他甚至在自家总裁身上出现了某种奇怪的错觉——宋总好像恨不得项目能出点什么问题好光明正大往人家公司跑。
宋臻自小按部就班的活在他父亲给他规定好的壳子里，上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学什么乐器，什么时候接手公司，跟什么人结婚。
所有人都羡慕宋家能有这样听话优秀的儿子，既不反感父母给选的路，也不拒绝父母安排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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