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05，院内广播响起，“所有门诊即将关闭，请所有患者及家属迅速离开本院！急诊正常开放，被毒虫咬伤、蛰伤的患者前往急诊就医......”

门诊大厅像被飓风袭击了一般，原本的人跑了，被虫蛰了的人又来，大街上警车和救护车呜哇呜哇地呼啸而过，大部分人都躲回家中。

医院里医护人员也少了大半，住院部人最多，许多病人根本没法自主行动，一不留神，虫子就在他们身上筑巢建窝。与其说住院部不好疏散，不如说是被迫放置，谁也顾不上这边。

好在第一缕烟升起来了，满小清透过窗户看到庭院里笔直向上的灰色烟柱。医院里的虫子都骚动起来，开始向外涌。

“铮。”

“铮铮。”

满小清忽然听到一阵细小的、金属碰撞般的声音。

一只铜金色的、小拇指头大的飞虫冲出烟幕，径直向426的阳台飞来，它趴到窗户上，周边的小虫子躲它不及，飞快空出了一块圆圈。

满小清震惊，这居然是一只蛊虫！

所谓的蛊，就是一群毒物互相残杀后存活的胜者，不同的蛊有不同的养法、用途，眼前这只金色蛊虫有震慑其他虫的威力，但具体功效是什么，满小清看不出来。

上辈子她花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才觉醒了苗疆血脉，但藏在血脉传承中的东西还需要时间去进一步的消化，等彻底继承传承后，她可以是蛊师、是苗医、是种植师、草药师、驭虫师......但现在满小清还只是个半吊子。

尽管如此，满小清也知道这只金色蛊虫可遇不可求——这是第一波虫潮里第一批自然诞生的蛊虫！

“妈妈，金金。”

桃桃在角落里呆够了五分钟，一下子被金色蛊虫吸引了视线。

桃桃不喜欢虫子，但桃桃喜欢亮闪闪的漂亮东西，金色蛊虫在黑夜里分外显眼，旁边的虫都是它的衬托，光滑的背翅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铮，铮铮......”金色蛊虫鸣叫着，像在呼唤满小清。

满小清对桃桃轻轻“嘘”了一声，桃桃立刻捂住嘴巴，跑回角落里蹲着，双眼放光地盯着妈妈。

满小清在窗台上重新洒了点驱虫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拉开一条缝，把胳膊伸出去，还没等她调整好捉虫的姿势，金色蛊虫扇了扇翅膀，主动跳到满小清的手心里。

满小清屏住呼吸收回手，把窗户关好，桃桃伸长了脖子，满小清朝她招招手，桃桃三两步跑过来。

满小清蹲下身，和桃桃一起看手心里静静趴着的金色蛊虫。

金色蛊虫圆鼓鼓的，像放大版的七星瓢虫，不过通体铜金色，性格也很温顺。

桃桃轻轻摸了一下，“金金。”

满小清笑了，“嗯，就叫它金金吧。”

金金喜欢跟满小清亲近，但也不排斥桃桃的触碰，好在桃桃不是那种熊孩子，对金金很温柔，满小清便找了个矿泉水瓶把金金放进去，又在瓶颈处戳出几个气孔，才交给一脸期盼的桃桃。

桃桃双手捧着瓶子，观察了一会儿后问：“妈妈，金金会不会肚子饿？”

蛊虫的食性根据属性也各不相同，有的吃肉，有的吃果蔬，还有的吃虫，更有挑剔的只吃名贵药材，桃桃一句话提醒了满小清。

也不知道金金是不是她能养得起的。满小清托着下巴想了下，试验性地从梁九迟床头的果篮里揪了颗葡萄塞进瓶子里，然后和桃桃头挨着头往瓶子里看。

只见金金缓缓地爬到比自己体型还要大一圈的葡萄面前，慢慢直立起上半身趴上去，圆滚滚的葡萄滴溜溜地向前滚动，金金笨拙地摔了一跤，然后又爬过去，反复几次，才成功地扒着葡萄张开了嘴：“嚓......嚓......”

“金金吃了！”桃桃惊喜道。

满小清松了口气，还好，看样子很好养活。“金金这样就不会饿啦。桃桃要是饿了，就告诉妈妈。”

“嗯嗯！”桃桃点点头，脑袋上的小鬏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满小清忍不住rua了女儿一下。

此时社交软件上，世界各地都出现了陷入纷乱的消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凯都没有回来，但发了一条消息叫满小清不用担心，还提醒满小清锁好门，任何人靠近都不要开。

显然，医院里发生了什么。

夜里两点左右，走廊上不再吵嚷，住院部开始沉睡，满小清把桃桃放在小床上，正打算到走廊上查看情况，突然“嗒”一声，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不止是426——满小清站在窗前，看到本应灯火通明的急诊部也停了电，整个住院部，包括整座医院，还有更远处的街道，都是黑漆漆的死寂。

夜空不再被城市的灯光照得泛白，显露出真实的墨蓝色，星光点点，仿若泼墨的银河，虫鸣声声，一切都不像末世降临的模样。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满小姐，我是金凯。”

“金叔？”满小清听辨出他的喘息很重很急，连忙推开挡在门后的椅子，打开门让金凯进来。

金凯不是自己回来的，他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那人白发苍苍，身材清瘦，褶皱的皮肤上长着黯淡的老年斑。手机的手电筒是此时唯一的光源，满小清看到这位老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额间全是细密的汗珠，进气多出气少，俨然是凶多吉少了！

满小清把桃桃抱到病床床尾，行军床一空出来，金凯便动作急迫又小心地将老人平放在行军床上，语速飞快：“这是秦院长，我不知道他被什么咬了，医院现在也做不了血液分析，血清......”

金凯深吸一口气，拳头用力得发抖，才克制住怒火：“血清室、药房都被一伙人占领了，我只好把秦院长带回来，满小姐，你懂驱虫，你有办法救救秦院长吗？”

金凯说着，就要给满小清跪下。

满小清一直顾着看秦院长的情况，这才发现金凯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脸！

满小清眼疾手快地托住他，但金凯腿软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秦院长是老军医，不仅救过少爷的命，也救过我爸的命，救过我的命......”金凯哽咽不已。

“秦院长没事，您不用担心。”满小清说着，拍了拍金凯的肩膀，“您别挡着路，我要看看有什么药能用。”

金凯瞪圆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满小清，泪珠子还在往下淌，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你、你是说......”

满小清温和地笑着点头，给予肯定，“您帮我照顾桃桃吧，我先替秦院长看看。”

“好，好！”金凯一骨碌爬起来，连忙闪到一旁。

满小清收敛起放松的表情，绷紧神经，仔细在秦院长身上检查，很快就发现了两处伤口。

一处在脖子上，一元硬币大的红包，高高鼓起来，里头是透明的细胞液，可以判断是毒虫叮咬；另一处在左小臂，上下两排牙印，伤口周围发红发紫，是蛇——

满小清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秦院长的白大褂突然一动，一条细长的黑蛇猛地蹿出，朝满小清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