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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死书,这是大奉朝廷与民间讼师之间,最为公平,也是最为残酷的一纸契约。

但凡涉及命案,讼师若为被告替辩,必先签下同死书,按下血手印。

一旦被告获死刑,甭管是以哪种形式执行,如凌迟,腰斩,绞刑,活埋等等,替辩讼师也必然会以被告相同的形式执以死刑。

替辩讼师若侥幸替被告洗清冤屈,朝廷也会只会给予名义上的嘉奖,比如封赏个一等讼师的虚名。

风险与收益严重不成比例,谁都明白,这是朝廷故意在打压讼师一职。

由此,自朝廷颁布同死书律令以来,大奉民间再无讼师敢触碰命案。

然而,陈益壮,一个供职于青楼,专注于解决男女作风问题的这么一个神棍。

他开口便要挑战大奉讼师圈,最大的禁忌。

此事暂且还只是关起门来讲,倘若传出去,将会在整个大奉引起怎样的滔天大浪,严正清连想想都直冒冷汗,浑身直打哆嗦。

“贤弟,此事决计容不得半点说笑!你休要再提!”

“是啊!陈先生,签下同死书便等同于将你自个绑在了死刑台上。”

温如晦于心不忍道:“先生大义令温某感激涕零,可若是再搭上先生的性命,教温某往后何以心安。”

陈益壮默不作声,内心还是有些感动的。

一个当地父母官,一个顶头老板,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向着他的。

世道残忍,然微末之间,人情温暖,栩栩得生。

“陈某,心意已决。”

“二位……兄长勿要再劝。”

陈益壮起身施礼,随后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贤弟!”

“陈先生!”

“……”

温如晦,严正清二人相识而望,双双红了眼眶。

“今日方得知,陈先生真乃义士也!”

“是啊。”严正清感叹道:“世间恐怕再无一人,如贤弟般的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难得,赤子于世间难活……老爷,难道我等要坐看陈先生慷慨赴死而坐视不理吗?”

“你家老爷岂是如此不义之人!”严正清毅然道:“你方才可听清,贤弟称呼我二人为兄长!”

“他既认下我这兄长,贤弟舍身取义,为兄又岂是孬种!”

“如晦啊,这些年你替严某照看金凤楼,你辛苦了。”

“即刻起抓紧凑银子吧,至少十万两打底,越多越好!”

“若是不够,便是把金凤楼变卖了也在所不惜。”

“严某难免要去蹚一趟京城险地。”

“老爷!”温如晦一听,噗通跪了下来:“老爷三思啊!金凤楼可是您多年的心血。”

“况且您是金凤楼真正主人的这一身份一旦暴露,必然会引得朝廷彻查,届时怕是连您也自身难保!”

“陈先生固然令人肃然起敬,但为了他一人,老爷……值得吗?”

严正清起身,看向窗外,沉思良久。

“严某为官二十余载,历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遇得妙人陈益壮,是为贤弟也。”

“今日严某既是赌人,亦是赌品。”

“来日陈益壮若要负我,我亦愿赌服输。”

“然,来日他若念我,严某料定此赌,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温如晦纠结道:“老爷当真竟如此看重此人?”

严正清眺望远方:“通奸一案我本以为不过尔尔,然而其中诸多细节,细思极恐。”

“事后我以金萍儿为饵几番试探,终是始料未及。”

“他看似轻描淡写,随手将其打发至和风茶楼。”

“然,其中之深意,用心之良苦,令严某肃然起敬。”

“我这位贤弟啊,既是真小人,又是真良人,更是隐隐有冠绝于世的高人之态。”

“严某越是看不懂猜不透,便越认定,此子定是严某命中注定的渡世贵人。”

温如晦睁大了眼,一脸迷茫。

严正清笑着摆了摆手:“你若听懂了,那你便是金凤楼真正的主人了。”

“去吧,按我的交代行事,先不必惊动他。”

……

陈益壮回到房间,迫不及待的关好门。

下一秒止不住的仰头大笑了起来。

激动,兴奋。

在金凤楼无所事事的混了大半年了,终于等来了绝佳之机。

这件事要是办成了,不敢说能直接拿下整个金凤楼,至少一半的股权必然是有了。

简单说,这事很严重,特别的严重。

任事态发展下去,金凤楼肯定是要被彻底查封。

姓温的毛都不剩不说,十之八九还要被牵连入狱。

但是,自己要是出手,把所有事情摆平之前,跟姓温的签一个君子协议,分走金凤楼一半,肯定不算过分吧。

金凤楼到底值多少钱,一般人根本没法估。

但陈益壮早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算过不止一遍。

至少三十万两打底!碰到好买家,兴许翻倍都不止。

要知道,碧水城的首富张员外,全部身家也才十几万两。

也就是说,只要干成这一票,自己摇身一变,就能成为碧水城的新首富了。

到了那时,还干啥讼师啊,直接退休,一步到位。

剩下的大几十年,浪就完事了。

陈益壮越琢磨越亢奋,大有一种此役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豪迈壮志。

这案子看似纠结,实际上真的很难吗?

不,一点都不难。

陈益壮之所以如此自信,首先他能直接锁定杀人者。

司琴,那可太熟了,表面豪放,实则胆小如鼠。

让她杀人,还是杀官兵,这不就是鸡儿上栓绳子,纯纯的扯淡嘛。

所以说,杀人者,柳江,这一点毫无疑问。

只要把讼状递上去,见到了司琴本人。

再通过司琴的口供,就可以理所应当的要求曹县衙门,追捕真凶柳江。

在此期间,继续搜集并彻底坐实,柳江是唯一杀人犯的证据。

当堂时人证物证俱全,司琴自然也就无罪了。

司琴一旦无罪,金凤楼还能反告曹县衙门。

纵容私放逃犯致使命案,对金凤楼造成了难以消除的负面影响。

要求曹县衙门对金凤楼给予名誉和经济上的补偿。

至于幕后的推手,陈益壮一点都不担心。

只要他以被告讼师的身份介入此案,那便是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行事。

宵小之辈若要刁难,那就只剩下当面对质公堂,这唯一一种方式。

要对线那咱就公平对线,别一搞就召你野爹搞突袭。

嗯……目前差不多就这样。

陈益壮理清了思路,开始动起笔来。

与此同时,曹县衙门侧门处。

王公子沮丧的叹着气:“师爷,咱们这已经是第四次来求见钱县令了,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王某便是有再多钱财,却也投门无路,这可如何是好。”

尤德旺一时也犯起了难。

他做碧水县师爷时,没少与钱县令打交道,深知其人贪得无厌的品性,岂有主动送上门被连拒四次的道理。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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