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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暑往寒来,倏忽三载已过。

不知何时,孝元帝看似强盛的身体内里已然土崩瓦解,太医再三叩头请罪后,孝元帝摆了摆手,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清楚,没打算迁怒他人。

谢清宴抱剑倚在一旁,问道,“都没几日可活了,准备何时将黑甲卫传给我?”

即将十七岁的少女身姿如抽条的柳枝,窈窕纤细,眉间却满是桀骜,眼神如野狼般雪亮锋利,鲜活得不似这宫中人。

孝元帝瞧着她这副样子,冷哼一声,“孽女,就盼着朕早点死。”

“儿臣坐稳这个皇位自要六亲断绝,这不恰是父皇对儿臣的期许吗?儿臣一直谨遵父皇教诲,哪里错了吗?”

“说得好啊,我天启的帝位,就从来不是一个兄友弟恭的仁德胚子能坐得稳的。”孝元帝冷笑,“那你打算何时处置你兄弟?”

谢清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箭袖,“父皇,不着急,新帝登基,总是要流血的,没有谢清河存在,儿臣怎么能知道朝中有多少别有用心之人。”

“你可不要养虎为患。”孝元帝提醒她,“过几日便是你的十七岁生辰了,朕病着,也不能给你操办什么,就在乾元殿办罢,离朕近些,听个热闹。”

乾元殿是文武百官上朝议事的地方,孝元帝授意谢清宴在此处办生辰宴,是在向百官昭示有以谢清宴为储之心了。

“那些只是形式,父皇将黑甲卫传给儿臣,便是最好的生辰礼。”谢清宴把玩着剑穗,漫不经心地道。

黑甲卫,天启圣祖所创,以一敌十的精兵,直接听命于皇帝。

“你何时杀了谢清河,黑甲卫便何时为你所掌握。”孝元帝笑了一声,“只要你能下得去手,正好将他生辰忌辰合在一日,省一道香火钱。”

“有父皇多年言传身教,儿臣怎会下不去手,您需得知道,歹竹里长不出好笋,就像父皇嘴里吐不出象牙……”谢清宴冷笑着讥讽。

“孽女。”

药碗砸来,谢清宴早已身姿灵巧的躲开。

“朕看你是越长大越不像个样子。朕没几天可活了,是时候请位先生,替朕管管你了。”

谢清宴歪头,“连陛下都管不得我,这天底下还有谁不自量力来做我的先生?”

“那你不用管,滚吧。”孝元帝像是困极了,朝谢清宴挥了挥手。

谢清宴走出起居室时,隔着帷幕,见殿外正候着一人。

衣着打扮并不起眼,只是最寻常的一身青布长衫,看起来像个二十五六的寻常书生。

但能这般镇定自若的立在勤政殿外,怎么看,都不寻常。

小黄门适时为她解惑,“这位是辽东侯,陛下密诏进京,今日刚抵。”

孝元帝在回宫称帝前有过一段江湖恣意岁月,结交的人中下有江湖草莽,下有侯门贵胄。

曾骗得一涉世未深的侯门公子与他推心置腹,成了拜把子兄弟。

等他回京登基后,却翻脸无情地把人赶出了京城。

说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位了。

谢清宴在心中觉得好笑,难不成父皇指望着这么一个文弱书生能管教得了她?

“取我的弓来。”

谢清宴决心要给这位先生一个下马威。

她想射中他的脚背,叫他知难而退,让他明白元靖公主的先生不是这么好当的,却不想他看起来像个柔弱书生,反应却着实的快。

她的白羽箭,百步穿杨,不见鲜血决不会停,箭风破空而至时,他不但极敏锐地闪开,甚至徒手逼停了她的箭。

他将雪亮的箭头折断,握在手心,含笑地,看向她的方向。

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便笑着朝谢清宴点了点头,“公主赠臣的见面礼,臣收下了。”

谢清宴陡然想起了他的名字。

徐图南。

曾是她与谢清河,两个人的老师。

一声急促而尖锐的笑传来,“老师,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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