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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大夫没有直接回答俞清月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夫人这般情况,有多久了?”

柳氏道:“半年前便开始有些体虚,但凡多走几步,便有些脱力,大夫嘱咐进补和静养,可是到了两个月前,便有些起不来床了,总觉得浑身瘫软,没有力气。”

欧阳大夫“嗯”了声,又问:“夫人的意思是,最近两个月,您都在房中养病,几乎不曾出去过?”

柳氏应声:“不错。”

俞清月将府医开的药方递给了欧阳大夫,道:“这是现在的药方,您看看可有问题?”

欧阳大夫接过药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交给了一旁的川柏,道:“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川柏拿起药方细细研读,越看到后面,越是疑惑:“师父,这药方看着平平无奇,分明是补气补血的药,可为什么俞夫人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还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欧阳大夫的目光转了一周,最终落到了罗帐之上,紧接着,他沉声开口:“失礼了。”

只见欧阳大夫伸手撩起罗帐,凑过去嗅了嗅,又转头对众人道:“取些水来。”

俞清月立即让红蕊打了一盆水来,欧阳大夫将罗帐一角浸入水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盆子里的水就变得浑浊起来。

俞清月看到这里,心中有些不安,道:“欧阳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夫人的诊方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这幅罗帐上。”

欧阳大夫将药方还给俞清月,道:"从你们的描述看来,俞夫人最初确实是气虚之症,加之睡眠不好,所以有些乏力,若按照药方好好调养,适当锻炼,是有机会好转的,但坏就坏在这副罗帐上,被人下了药。"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面色骤变。

俞清月问:“这幅罗帐,莫非有毒?”

欧阳大夫摇摇头,道:“罗帐无毒,上面不过是被下了足量的曼陀罗花。”

川柏补充道:“这个我知道,曼陀罗花常常用来制蒙汗药。”

欧阳大夫说罢,转身问柳氏:“夫人可曾觉得,总是睡得格外沉,连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或者总是梦魇压身,无法彻底苏醒?”

“确实。”柳氏抚着心口,忐忑道:“每当睡着之后,就好像与世隔绝,一觉醒来,可能是两日之后了。”

欧阳大夫道:“这就是了。你休憩之时,必然会放下罗帐,室内罗帐被风一吹,蒙汗药便尽数散向了衾被、枕头,极易被吸食进去,虽然量不大,但是却会更加助眠。”

“偶尔一次,病人可能没有多大感觉,但长此以往,会让病人始终昏昏欲睡,觉得四肢无力,若遵照医嘱继续卧床休息,则会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直至一睡不起……”

欧阳大夫话音落下,柳氏已经面色煞白,她心中立即猜到是谁——这罗帐是由洗衣房洗完送来的,而洗衣房恰好在朱姨娘的管辖范围内。

柳氏颤声道:“她既要害我,为何不直接下毒?”

俞清月默了片刻,道:“若是下毒,反倒好办了,大不了直接报官,谋害正房夫人的罪名,她一介妾室自然承担不起,可如今她不过是循序渐进地下了些曼陀罗花,即便查到了,也并不能证明她意图杀人。”

欧阳大夫一本正经地点头,道:“不错,这曼陀罗花并非禁药。”

俞清月问:“欧阳大夫,那我们该如何调理?母亲是否能恢复如初?”

“所幸发现得早,俞夫人虽然吸了不少曼陀罗花粉,但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只要将这罗帐换掉,再按照老夫开的方子调理,约莫很快便能好起来。”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俞清月道:“多谢欧阳大夫,这段日子便有劳您照顾了。”

欧阳大夫笑了下,道:“医者本分,不足挂齿。”

俞清月颔首,“如今临近晌午,两位若不嫌弃,不如留下用午饭吧?”

“多谢俞**美意,但老夫还急着去看下一位病人,便不再叨扰了。”

俞清月见对方确实有事在身,便也没有强烈,便安排了红蕊送他出门。

欧阳大夫走后,翠枝便迫不及待地处理起房中的罗帐来。

温妈妈扶着柳氏坐到一旁的矮榻上,低声问道:“夫人,今日之事,要不要告诉老爷?”

柳氏苦笑一声,道:“告诉他又能如何?难不成他会为了我,处置朱氏么?”

温妈妈叹了口气,摇头道:“夫人如今的日子,也是太苦了。”

“母亲莫担心,这次之事,女儿会记上一笔,日后定然让朱姨娘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俞清月又对房中诸人道:“将这出了问题的罗帐收好,再换上一样的,对外便说我请了新大夫诊病,与府医的诊断结果相似,先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齐声应是。

欧阳大夫带着川柏才出了侍郎府,便见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邵威自车上一跃而下,走到欧阳大夫面前,抱拳行礼。

“欧阳大夫,马车已备好,请。”

欧阳大夫略一点头,就带着川柏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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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房间内,没有一丝风,也并无任何声响。

银针在男人背脊上方游走,靠近穴位之后,便果断地扎了下去。

肌肤被扎得微微凹陷,刺皮而入,但男人却依然面不改色。

半炷香的功夫过后,欧阳大夫才完成了施针,川柏递来一方手帕,他接过擦汗。

而坐在榻边的男人,也顺势穿上了中衣。

宋怀谦肩膀宽阔,肌肉匀称,即便是受了伤,依然维持着挺立的坐姿,一身便服也是不怒自威。

于忘忧今日难得没有喝酒,他一直陪在旁边,直到此时才开了口:“欧阳大夫,怀谦的伤势到底如何?”

欧阳大夫收起银针,道:“内伤不轻,又拖得太久,恐怕不好办。”

一直等在屏风外的宋颖,实在有些等不及了,便索性绕了过来,问:“我大哥在边境作战时便遭了敌人的埋伏,战事结束后草草处理了一番,又马不停蹄地回京城复命,直到回了京城才得了御医诊治,可见还是拖得太久了。”

宋颖说得满脸心疼,但欧阳大夫却淡淡道:“老夫的意思是,御医拖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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