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概江笙等得急了，便找来了，看了一眼呆滞的周翊礼，又看了一眼我的尸体。

随后惊呼一声，“这是淮月姐姐？怎么会这样？”

周翊礼抱住了头，痛苦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温度没调那么低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江笙见他这样，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强装镇定，“阿礼，太冷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她招呼王妈进来，一起把周翊礼架了出去。

在场三人，最冷静的应该是江笙，王妈吓得精神恍惚，而周翊礼则是不停摇头，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她吩咐王妈去把冷冻室的温度关了，叫她先回家，警告她今天的事不许对外说出去。

王妈走后，江笙一下又一下拍着周翊礼的背，温柔地安抚他：

“阿礼，冷静一点，这只能怪淮月姐姐的身体不好，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冻死？你别太自责了，振作起来，毕竟她的后事还要你来处理。”

周翊礼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笙笙，孟淮月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我对不起她，是我的原因，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的……”

是啊，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死呢？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死了。

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

江笙反驳道：“不是的，阿礼，和你没关系，如果淮月姐姐没做错事，你怎么可能惩罚她呢？追根究底，还是她自己的原因。”

这话似乎安慰到了周翊礼，他的情绪平稳了一些，“笙笙，你说的对，我不能这样，我得打起精神，处理淮月的后事。”

“我对不起她，她的后事我一定要办的隆重些。”

江笙欣慰地点了点头，“阿礼，那你对外宣称淮月姐姐是重病离世吧，反正她的父母早逝，也没人会怀疑。”

周翊礼的表情很沉重，他沉默了，江笙见他犹豫，急道：“阿礼，你在想什么？！难道你打算自首？没有意义啊，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得好好活下去，孟淮月死了，但你还有我啊！”

闻言，周翊礼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不似从前，包含深情，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看得江笙心惊胆战。

但很快他便恢复如常，点头说道：“笙笙，我明白了，幸好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江笙松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悲痛地说：“淮月姐姐走了，我也很伤心，不过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才是对她最好的告慰，阿礼，你懂吗？”

虚伪，我在心里轻嗤道。他们好好活着不是对我的告慰，死了才是！

周翊礼勉强对她笑了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我懂，谢谢你笙笙，处处为我考虑。”

“应该的。”江笙也回了个笑容。

如周翊礼所说，他将我的葬礼办的很隆重，对外称我重病离世，没有人怀疑，甚至都在说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

在我的墓碑前，周翊礼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无非是对不起我，他后悔了，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绝不会将我锁进冷冻室，云云。

这些天，他的“对不起”，我已经听腻了，廉价，恶心。

从前便是要他给个台阶都难，更别说主动道歉了。

现在倒是会道歉了，却没有任何意义了。

江笙不知何时悄然而至，她拍了拍周翊礼的肩膀，轻声道：“阿礼，不要太伤心了，我知道你是愧疚，可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5

周翊礼摇了摇头，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是我……”

距离见到我的尸体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的状态还是这样，出乎我的意料。

但我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对我有感情，无非是冲击力太大，还有那一点点的愧疚罢了，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彻底忘记我这个人。

江笙小声劝道：“阿礼，事已至此，就让这件事翻篇吧，以后我们好好生活。”

周翊礼语气不明道：“笙笙，我暂时没有心情想别的。”

“你……什么意思？”江笙诧异地看着他，“你为了孟淮月，居然拒绝我？”

周翊礼没有回答。

两人不欢而散。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就见王妈提着行李，似乎是在等他。

周翊礼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王妈。

“先生，我打算辞职了，孟小姐的……我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恐怕做不了事了。”

“我可以批准你休假几天，为什么要辞职？”周翊礼难以理解地问。

王妈是在他家最久的一个保姆，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先生，我和孟小姐的交流并不少，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见到她那样……我实在不忍心，几个月前，我家里出事，是孟小姐给我放假又给了我一大笔钱。”

“她从没联合我做什么事，那天，我一直呆在家里，可以确定没有听到门铃。孟小姐，绝没有故意要把江小姐关在门外。”

“先生，逝者已矣，我说的都是真实的，我没有必要骗你。”

王妈说完便提着行李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心中感慨万分，想不到还有人肯相信我，肯为我解释。

我和她认识时间不长，仅仅帮过她几件举手之劳的事，就可以说我是个很好的人。而我和周翊礼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情分，也抵不过江笙一句话。

周翊礼听完像是丢了魂，愣在原地良久，最后掩面哭泣。

巨大的痛苦将他淹没。

江笙自导自演，他却深信不疑，将妻子锁进冷冻室活活冻死，多好笑啊。

哭了没多久，他便夺门而出，外面下了倾盆大雨，也全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