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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月福了福身,道:“清漪苑距离皇上日常起居的宣德殿约有两刻钟的路程,距离皇后的长春宫亦是两刻钟。”

“绮云宫没有主位,不会有其他人能扰主子的清净。”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软榻上秦鸢的面色,见她一字未应,便思忖着继续道。

“宫里主位娘娘共有五位,除了皇后娘娘外,便是秦妃、德妃、怡妃和孔修容四位娘娘。”

“皇后娘娘掌管六宫职权,贤良淑德,深得皇上信任,但膝下无子。”

“秦妃娘娘现在怀有身孕,闭门不出,听说胎像不稳,需要静养。大半个月前,钱贵人冲撞了秦妃娘娘,害得她险些小产,被皇上贬为宝林。”

竹月知晓秦鸢是秦妃的妹妹,故而多言几句,可瞧见这位主子并无异色,心中不禁重新估摸起这对姐妹的关系,免得她日后伺候时犯忌。

她定下心神,又道:“德妃娘娘膝下育有皇长子,但已多年未有所出。怡妃娘娘自三年前进宫以来一向受宠,性格温婉,一手古筝弹得出神入化,颇得皇上欢心。孔修容娘娘是太子府上来的老人,为人稳重,在宫中很有威望,但先前不慎落水后,便不常出宫了。”

说到这里,竹月再次犹豫,眸子铺陈着些隐晦的担忧。

但在秦鸢的目光下,她开口道:“近来陶婉仪和卫嫔也颇得圣宠。陶婉仪擅长歌舞,常在宫中献艺。卫嫔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前日本该是卫嫔侍寝,但中途圣驾被陶婉仪施计截走了。”

竹月说完,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秦鸢的反应。

秦鸢听罢,眸中掠过一丝了然,这是在提醒她,陶婉仪和卫嫔不对付,遇见这两人要谨慎些。

她勾着唇角温声道:“多谢你告知。你很细心,观察入微。”

竹月闻言,脸上闪过几分喜色,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当,只是希望能为主子尽一份力。”

秦鸢轻轻摆手:“起来吧,以后有什么消息,可以随时告诉我。日后你和苏芳就在殿内伺候。”

竹月忍不住弯弯眼眸,再次行礼:“奴婢谢过主子。”

她在这清漪苑守了三年,虽也舒适平和,但也羡慕过其他妃嫔身边的大宫女,会得主子信任,可参与宫中密谈。

当得知秦鸢要入住清漪苑时,她是既期待又忐忑。

生怕万一这位殷美人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子,那她的日子岂不是要更加难熬?

好在,秦鸢满足了她的期待,也愿意给她机会,她自然不可能放任它从掌中溜走。

让竹月下去后,秦鸢站在窗前,望着院中一步一景的景致,久久无言。

苏芳仔细察看殿内的角角落落后轻步走来,低声道:“姑娘,这清漪苑倒是个好地方。”

秦鸢转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啊,一个人住,清净。”

苏芳闻言,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在光洁的额头上刻下两道浅浅的沟壑:“姑娘,您一个人住,奴婢担心......”

秦鸢轻轻摇头,打断了苏芳的话:“不必担心,这宫里,处处都是眼线,一个人住反而自在。”

她走到书案前,抚摸着案上的笔墨纸砚,目光落在一旁的青瓷花瓶上,里面插着几支新折的桂花,娇艳欲滴。

“苏芳。”秦鸢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缕微凉,“从今往后,我们就要在这深宫中生活了。你要记住,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

苏芳微抿着唇,郑重地点头:“是,姑……主子,奴婢明白。”

长春宫内,淡淡的沉香在殿内缓缓升腾,如轻纱般笼罩整个空间。金丝楠木雕刻的屏风上,一对金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

皇后端坐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赵贵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赵贵人低头抿了一口茶,茶盏上的青花纹路细致又典雅。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皇后的神色,犹豫片刻后才开口:“娘娘,您听说了吗?那位秦家庶女已经入宫了。”

皇后的手指在佛珠上轻轻滑过,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嗯,听说了。”

赵贵人见皇后并无不悦之色,胆子稍稍大了些。

她将茶盏放在镶金边的碟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压低声音道:“娘娘,您说秦妃这是不是想模仿长姐啊?”

皇后的手指一顿,佛珠的转动戛然而止,她抬眼看向赵贵人,眉头轻蹙:“慎言。”

赵贵人听到这声低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慌忙跪下,额头几乎贴到地面:“是……是嫔妾失言了,请娘娘恕罪。”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赵贵人,眼底溢出一分几不可察的厌恶。

几息后,她轻叹一声,状似无力地摆摆手:“起来吧,你先下去。”

赵贵人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后才退出殿外。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皇后偏头透过雕花窗棂,看向院中那株正值盛开的海棠花,纤柔的手指抚过佛珠,仿佛是在抚摸那触不可及的花瓣。

那株海棠花已在她的寝宫外伫立多年,她的视线细细描摹着每一朵花,每一片叶。

粉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宛如轻纱,碧绿的叶子衬托其间,如同翡翠。

这幅景象与她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让她一时间恍若隔世。

素云走过来为她添了杯茶,茶水的清香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也唤回了她的思绪:“娘娘,赵贵人这人......”

皇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水的温度恰到好处,带着一丝甘甜:“蠢笨。”

素云为皇后整理了一下衣袖:“是啊,她仰仗着娘娘,历来不用动什么心思。”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娘娘,那位秦家庶女一进宫就得了封号……”

皇后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不过是个美人罢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海棠花上,轻声吟道:“朱唇一点桃花殷,宿妆娇羞偏髻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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