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姜云齐心里“呵”了一声，
“爹爹，你是玉皇大帝吗，跪你又不能实现心愿。凭什么要跪？”
在外人面前丢光了脸的姜之城，被姜云齐死不认错的态度激怒了。
他今天必须得动用家法。
姜之城目光晦暗，灯影烛火下半张脸显得狰狞可怕，眼神像暴风雨来临前酝酿的天色，他大手一挥，
“按住她。”
领她进来的王嬷嬷和李嬷嬷早就按耐不住，扑上来的身形在烛光下臃肿可怕，她们同时伸手，想拽住姜云齐的手腕，使蛮力让她跪下。
但姜云齐也不是吃素的。
来之前一路上她心中想了许多，早有准备，手腕一甩，灵巧闪身躲过了她们探身抓来的手掌。
姜之城看得更为光火，大声呵斥道，
“你这孽障还敢躲！”
“我又不是傻子，有人打我为什么不躲开？”
姜云齐嘴上一点不饶人，实际更有深意，趁着那两个老嬷嬷被这句话吓到的瞬间，她猛地一把拽住离得最近的姜云娩，将她从座位上撕了下来。
眨眼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姜云齐一手勒着她的脖子，一手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尖细的一端对准了姜云娩的脸蛋。
簪子华光流转，足以见其锋利。
姜云娩没想到自己坐在一旁，还能被波及，她只想来看姜云齐的笑话而已。
她一直故意促使姜云齐发疯，没想到终日打雁的，被雁啄瞎了眼。姜云齐要是真的被气到六亲不认，或者手干脆一抖，真的划了她的脸，她还怎么嫁出去啊？
姜云娩越想越怕，吓得瑟瑟发抖。
“大姐姐......？”
堂上的姜之城和苏合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他们真没想到姜云齐还会这么做，没想到她这么疯。
“你真的疯了？居然敢挟持你妹妹！”
姜之城感觉一口气在胸口堵着，他今天真的要给姜云齐气到吐血了。
姜云齐却淡定十足。
她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们才会听自己讲话。
她把玩着手里的金簪子，慢慢贴着姜云娩的脸颊，一点点加深力道。
“爹爹，你看，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听我说话不是吗？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得好好听着。首先，她的礼王妃之位是我让的，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来嘲讽我，别人不知道，你们也要装傻吗？还任由那些脏话污我的耳。所以我推那些人入水，全是你们的错。”
姜云娩欲哭无泪，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能感受到冰冷的利器贴着脸游走。
“还有，我娘的遗物，你也好意思送给一个妾室，她们拿着这对耳坠就是故意想让我失态，你一点看不出来吗？你眼瞎心盲，偏爱他人，可答应我的就是我的，谁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必当百倍奉还。”
字字句句，如犹在耳。
姜之城竟然连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因为全都在理。眼看着锋利的金簪在姜云娩脸上转动，他焦急不已。
“你先把你妹妹放开，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你的话已经不足以取信我了，爹爹。”
姜云齐比姜云娩身量高出些许，此时捏着她的脖子可谓十分轻松，说出这句话时，姜云齐的语气还带有几分俏皮。
姜之城深深意识到，这个女儿已经不是他三言两语能拿捏住了，他赶紧打起了感情牌。
“云齐，今天你推了那么多人入水，可我也在大家面前替你圆场认错，刚才也只是想对你略施小惩。现在你把云娩放开，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绝不会同你追究。”
“那她们呢？我咽不下这口气。”
姜之城脱口而出，“她们也是无心的，你也没吃亏。何况云娩就要出嫁了，她以后也碍不着你了。你想学管家，随便你去管，至于那些铺子，也全都给你。”
苏合香眼含热泪，连连点头。
姜云齐原本就没指望，这偏心眼爹爹能惩罚这母女俩。
她摇了摇头，原本松懈的手立刻按紧了几分。
“爹爹，我还是信不过，若是我松了手，你派人将我抓起来，我哪里还能威胁你第二次？”
姜之城渐渐放松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已经和莘少师说好了，他每日都会抽时间过来教导你。要是明日莘少师过来见不到你，我还怎么和他交代，和你外爷舅舅交代？”
听到莘煜的名字，姜云齐嘴角上扬，难得浮现一丝慵懒的微笑。
她慢慢松开了手，然后推了一把姜云娩的后背，苏合香立刻抱住了吓得快要晕倒的姜云娩，姜之城也赶上去嘘寒问暖。
两个嬷嬷什么也不敢听，早就退出去了。
他们一家人拥抱着，好似劫后重生。
没人搭理姜云齐。
姜云齐冷眼看着这一家人“情深”的一幕，从容不迫地从大门离开。
只是她手里的金簪从未有一刻放下。
金簪横插在美人发髻上，折射着日午琉璃一样的光芒。
莘煜抬眸，凝视着眼前恭恭敬敬行礼的姜云齐。
“金簪上的并蒂莲都掉了一朵，为何还戴着？”
他不知昨日姜府的那一桩落水风波还有后续，以为事情都完美解决了，他也有了理由重新来教导她。
姜云齐嘴角挂着一抹笑，
“人穷了，总得节省点。”
“你要了姜大人所有的布匹和香料铺子，怎么会穷？”
莘煜哂然一笑，姜云齐并没有作势回答，他也不再追问。他能感觉得到，这次他回来见到的姜云齐和之前的她很不一样。
莘煜宽慰自己，他们分别两年，她从稚嫩的女孩逐渐长成明艳的少女，确实会不一样。
但她眸中的清冷感，分明隔了很多复杂的感情。
“为何要推她们下水？”
莘煜将多余的感情先抛诸脑后，当务之急还是她如今所做之事。
“她们嘴贱。”
“你明明知道那对耳坠是你妹妹和继母故意激怒你的，为何还钻入她们的陷阱？戒骄戒躁这四个字我与你说过不下上百遍了。”
“她不是我妹妹。”
姜云齐忽然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听得莘煜一愣。
听起来似乎在赌气。
但莘煜有种直觉，她这句话似乎不是在赌气，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愿意说的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