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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开长春馆三里地,花轿转上南宁大街,奔向城东,溶月捂住肚子,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

“啊——”

喜婆隔着窗子急问:“怎么了?”

“腹痛,怕是吃坏了东西。”

“忍忍。”

“忍不了。”溶月哼得越发大声,“万一忍不住,沾在衣裳,那——”

“那可不行!”喜婆怒叫。

杨九爷是城东一霸,送去的新娘子但有不妥,叫杨九爷恨上她,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在金陵活了?

“停轿,快停轿!”

轿子落了地。

喜婆推开轿子门,一边替溶月遮雨,一边同杨家的仆役解释:“新娘子身子不适,我扶她去一旁的沟渠缓缓,劳诸位大兄弟多等半刻钟。”

“快点,莫要叫九爷等急了!”

“晓得,晓得。”

喜婆拽着人,急往沟渠拖,等到了地方,溶月身上的红嫁衣湿了一半,喜婆脸色因此越黑:

“赶紧地吧。”

“恩。”

溶月作势蹲下,却在低眉的刹那,伸出手,扣住喜婆手腕,一把把她扯进沟渠,捂死了她的唇。

“对不住。”

说罢,她抡起纸伞,敲晕她,然后飞快褪去嫁衣,把衣裳丢在喜婆身上,沿着沟渠,躬身而逃。

她跑得很快,脚踏着泥泞,不断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声,而瓢泼的夜雨声,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只片刻功夫,她就跑出许多远。

如果她能就此逃出金陵,那是不是代表她也逃脱了沦为旁人掌中之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悲惨命轨?

此念将生,城门在望。

溶月提着湿漉漉的裙摆,难掩欣喜地爬出沟渠,她一攀上来,却看见杨家仆役横在前路,满面的凶神恶煞:

“好大的胆子,竟敢逃九爷的婚!”

只差一点......

“诸位大哥,求你们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等我出了金陵,必会为你们供一尊长生牌,日夜为你们祈福。”

“真放了你,那你替我们供得不是长生牌,而是灵牌!”说罢,杨家仆役抬脚,把她揣进泥泞,“来啊,把人捆死,丢回花轿!”

“是。”

须臾,溶月被人五花大绑,抬向城东。

又半个时辰,他们到了杨宅门前。

轿子过门时,一阵风吹开车窗帘子,溶月侧目,偌大的杨宅四下看不见一人,只廊下挂着两盏红灯笼忽明忽暗。

仆役把轿子抬上回廊,忍不住嘀咕:“怎么这么安静?”

“九爷大婚,人许都去后头喝酒了吧?”

“那咱们赶紧把新娘子送去婚房,也去后头喝起来?”

“中。”

溶月被人拖出轿子,押向新房,一路上,她除了听见风声、雨声,和身后两个仆役粗重的呼吸声,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为何这般安静?

彷佛这是一座死宅似地......

绕过一段狭长的回廊,他们到了正房。

房门大开,堂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红双喜,几案上循着礼俗摆着一叠花生、一叠红枣、一叠桂圆。

两侧,红烛高烧,火光投在红色的纱帐,勾勒出隐在其后的一抹模糊身影。

“九爷,新娘到了。”

“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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