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婚事刚开始还算体面，即使出了退婚和新娘子婚前有孕的丑事儿，可毕竟这桩婚是侯府嫁女，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都是侯府出的钱，风风光光送走了新娘子。

可是裴司接了方靖柔到裴府，情况就不一样了。

说好的六十桌宴席，新人拜完堂之后满打满算才坐了二十桌，一问才知道，宾客单上邀请的都是侯爷老友，或是朝中权贵，裴司本来以为能通过今天的婚礼结识些人脉，日后入朝为官也能有所裨益。

谁知这些人心中本就对裴司与方靖柔之间的事不齿，碍于侯爷的面子才愿意过来捧个场，结果带着礼物来了，才发现裴府前厅太小摆不完六十桌，余下的二十桌摆去了后厅。

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人人都不想坐到后厅，人人都不想得罪人，干脆记了礼单，就带着自家家眷回去了。看着萧瑟零星的几桌客人，裴司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宾客席位都是母亲安排的，怎么会这么大的疏漏！

“娘！位置不够您为什么不早些讲呢？把席位摆去后厅。让别人怎么看裴家啊！“裴司又羞又怒，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丢脸极了。

裴母倒是不甚在意：“你还埋怨起娘老子来了，你跟那个小**厮混搞大了肚子，只留了七天给你们布置婚宴！我都快累死了，你还要来指责我！“

“娘，你知道那些人都是谁吗？只要我搭上随便一个人，我们后半辈子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一辈子都不用看别人脸色，一辈子不用为钱发愁。你说，他们谁会愿意坐到后厅跟小厮丫鬟挨着！只要你早说摆不开，我就选其他地方额外找场子了......“

裴母却突然跳起来，两只手摆出残影：“那要花多少钱哦！你娶个妻都把积蓄花完了，再找场子还要花一大笔钱！“她蓦地凑近裴司：“她不是怀孕了吗？不是侯府千金吗？就不能不要聘礼吗？反正她家有钱。“

裴司跟裴母说不通，甩了甩袖子出去招待宾客了。

侯爷看着此番场景，气得几欲呕血。

丢人啊，真丢人啊！

二十桌就二十桌吧，总不能晾着人家。

裴司打眼一瞧，才发现留下的都是裴司的熟人，书塾内的同窗，平日里的好友，他们倒是没觉得非婚**有什么不妥，反正本来就是一些流氓纨绔，没什么道德标准。

一堆人吵得府上天翻地覆，侯爷脸上无光，怒气冲冲正要走，结果裴府大门外突然冲进来一队官兵，将宾客吓得四散。

“**，不好了，出大事了！“方靖柔的贴身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新房里。

方靖柔一把掀了盖头，神色不虞：“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阿绿扑通一声跪下来：“姑爷和侯爷被都察院带走了。“

“什么！“方靖柔猛地站了起来，凤冠上的流苏叮铃铃撞在一起。

“说是，说是侯爷收受贿赂卖官鬻爵，连带着姑爷都被抓走了。“

方靖柔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微张，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她缓缓地坐了下来。

阿绿没听见方靖柔的声音，小心翼翼抬头，却只见方靖柔楞楞地坐在床边，像一只了无生气的木偶。

“**？”

天公不作美，偏偏下了大雨，阿绿没能拦住，方靖柔婚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淋着雨就要去大理寺救人。

裴母听说消息之后一口气没上来，犯了病昏死过去。

宋文汐听闻这场闹剧时唏嘘不已，几天前两人还风风光光是京城中的金童玉女，转眼就收押的收押，失德的失德了。

孟璟行特地派人送来了信，圣上下旨，宁远侯收受贿赂卖官鬻爵一案牵涉重大，不但相关官员要革职查办，连带着裴司入职翰林院的旨意也被收了回来。

这件事牵扯到了檀州，涉事的人越来越多，孟璟行就被派下去协助大理寺查处此案。

孟璟行一个时辰后过来宋府同宋文汐细说，让她提前准备好自己爱喝的茶等着。

宋文汐还觉得奇怪，自古以来，花钱买官的事屡见不鲜，当今圣上再怎么厌恶，也管不到这些事情上来，怎么到了侯爷这儿，就闹得这么大了。而且，这件事怎么说都跟自己没关系，孟璟行来找她干嘛。

“皇兄，宋姑娘也要同我们一起去檀州吗？”孟璟律终究没忍住问道。

孟璟行正闭目眼神，听到他的问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很想跟她一起去？”

孟璟律嘴角上扬，又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太不自持，手掌摩挲两下脸颊，将笑容揉下去：“宋姑娘惊才绝艳，不，医术精湛，同我们一起去还能顾着皇兄的身子，再好不过了。”

孟璟行掀开眼皮，冷冷地乜了孟璟律一眼，心中莫名烦躁。

孟璟律只觉得后脑勺凉凉的，大手又放上去搓了搓。

“我跟你们同去？”宋文汐讶然：“可我并没什么一技之长，对查案更是一窍不通，怕是只会拖累二位王爷。”

孟璟行轻咳两声，嘴唇苍白，声音也是干涩的：“冒雨前来，为的就是此事，光是我们还不足以查明此案，非宋姑娘不可。”

“**，方姑娘在府外拍门求见王爷呢，您要不要去看看。”孟轲从门外进来，朝着几人依次行过礼。

宋文汐跟孟璟行对视一眼，心下明了。

再见方靖柔，对方全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她的发髻跑散了，金簪子银簪子乱糟糟地别在头发上，胭脂也被雨水冲花了，初夏下了雨就会冷，此时她已经筋疲力竭，浑身冻得发紫。

“宋文汐，我知道王爷就在宋府，靖柔自知无法为父亲与夫君脱罪，只希望王爷能看在父亲年过花甲的份儿上，能在狱中多多打点照应，此等恩情靖柔无以为报。”方靖柔哆哆嗦嗦跪下去，甩手躲开宋文汐递过去的伞和披风：“我不需要你可怜，宋文汐，看着我如此凄惨，你肯定很得意吧！”

宋文汐深叹一口气，想把人扶起来，对方已经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走了没两步，就再也支撑不下去，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