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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我知道你不想上学。大姑娘聪慧,二姑娘伶俐,三姑娘活泼,五姑娘乖巧,八姑娘会撒娇,就是姑娘你......憨厚,府上人的目光都在那几位姑娘身上,但是奴婢觉得只要姑娘念书认真,让首辅喜欢姑娘,那姑娘可就熬出头了。”

走在去学堂的路上,秋雨还在喋喋不休,苦口婆心。

江慕宁左耳进右耳出。

聂家她不仅知道,还非常了解。

这世上最了解一个人的就是他的对手。

聂家原本只是很普通的大户人家,因为出了一个聂惊绝,才水涨船高,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聂惊绝是天才,在天盛三十年的科举中一骑绝尘,从乡试到殿试中皆一举夺魁。

从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做到了当朝首辅,期间他上过战场,做过军中指挥,解决过江都水患,救过疫病满城的百姓,查过贪腐的大臣,上陈过利国利民的政策,在萧离手下,他将一个能臣做到了极致,萧离作为年轻的君王也给他开绝对的信任。

聂家也成了盛京无人不晓的存在,好几位聂家公子都在朝中居要职。

先帝驾崩,幼帝登基,江慕宁坐上太后的位置,试图控制朝堂。

聂家差点覆灭。

又因为江慕宁死,聂惊绝辅佐幼帝,聂家站上了更高的位置。

成了盛京第一大家族。

盛家老太爷有几个儿子,聂惊绝行七,地位自不用说。

其它六位却是参差不齐的,老大在户部任要职,地位次于聂惊绝,是聂家明面上的当家人,聂惊绝不愿意管聂家宅子一大摊事。

老二老三不在官场,但打理聂家在盛京的生意。

老四不在盛京,打理盛京以外的生意。

老六和聂惊绝岁数相当,替他处理暗处的许多事。

只有老五也就是聂锦颜的父亲,一事无成,偏偏还觉得自己才华横溢会有大作为,后院一团乱。

正妻软弱无能,小妾嚣张跋扈。

连带着聂锦颜也成了这府上没人在乎任人欺负的对象。

这一次大概也是受了欺负,人死魂换,除了一个丫头,都没人过问一声。

不多时,就走到了学堂。

盛家因为小辈多,特意开设了一个学堂,请的是白鹿书院的名师,几家与盛家交好的也把小辈送来这里读书。

盛家的姑娘不用考功名,但是学堂也要上,功课也要完成。

这是聂惊绝定下的规矩,盛家出生市井,缺少世家大族的底蕴,这底蕴便得从每一个小辈开始。

朗朗的读书声已经传入耳。

秋雨哎呀一声,忍不住埋怨,“四姑娘,你又迟到了,这月已经第五回了!”

这月才初十。

江慕宁,“......”

“等会跟先生认个错,就说......就说身体不舒服?不行,这个理由上回用过了,说夫人身体不舒服?好像上上回用过......”秋雨颇为懊恼,一闭眼一跺脚,“四姑娘就说是奴婢懒散,忘了时辰没叫姑娘。”

这可是要受罚的。

江慕宁难得正眼看了这个丫头,之前觉得她没规矩对主子不敬,没想到还算是忠心。

人影转上回廊,淡定的立在门口,并不瑟缩,“学生迟到了。”

读书声停止,齐刷刷的抬头看着门口。

江慕宁抬眼扫过,她前世身居高位,难免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这是习惯使然,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挑衅了。

年过半百教出过十几位朝中重臣的徐峰徐先生,明显胡子都气歪了,压着声音问,“今日又是为何迟到?”

江慕宁垂眸,好歹有了点做错事的态度,“学生睡迟了,没听到小丫头的叫唤。”

底下不知是谁笑了一声,怪讽刺的。

“四姑娘!今日是连理由都不找了吗?”

徐峰最讨厌敷衍学习的态度。

在他看来,聂锦颜有这么好的条件就应该刻苦学习。

秋雨心里着急,拉拉她家姑娘的衣袖,让她求求先生以免责罚。

谁知她家姑娘小手一伸,十分自觉,“按照先生定的规矩,迟到者打十下掌心,学生领罚。”

里里外外的人又愣了。

聂锦颜受罚是他们在枯燥的学习中最爱看的事情,因为她会像只蛤蟆一样跳来跳去,哭的也丑,还能供人取乐。

这只蛤蟆今天不跳了,真是神奇。

戒尺落在**的手掌心,迅速红起一片,等到十下打完,手掌已经全部红了。

受罚的主人除了表情难看点,倒是不见其他。

徐峰是挺意外的,意外的打量了今天的四姑娘好几眼。

啥也没看出来。

“昨日留的功课四姑娘可有完成?”

江慕宁摊着通红的手,摇头。

痛的压根说不出话。

昨日她还在踢鬼门关的大门,哪知道什么功课,且看秋雨的神色,聂锦颜本人定然也是没做的。

刚还觉得四姑娘态度不错的徐峰又垮了脸,“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四姑娘就不能学学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同是一样的出生,怎么另外几位姑娘不仅完成了功课,还预习了今日要学的内容?”

江慕宁也不知道聂锦颜是真蠢还是真懒,总之没说话。

叹了一口气,徐峰也不抱什么希望,“算了,这世上有人聪明就有人傻,我也不为难四姑娘,你就抄十遍昨日学的文章吧。”

江慕宁挨了十下打,别说拿笔了,手握成拳都困难。

回到座位,江慕宁坐在最后一排。

“四姑娘,擦一下。”秋雨随身带了药膏,就是以防自己姑娘挨打。

至于头上的伤压根没人问。

抹了点药,也没缓解什么,江慕宁瞄了那药膏一眼,十分普通,她从前赏宫人都不赏这么寒酸的。

只是......昨日学的是哪篇文章?

江慕宁四下一看,被她看到的人都把书盖得紧紧的,生怕她看到。

与江慕宁并排的一位小姑娘,穿了一身水红色的夹袄,梳着双平鬟,上头缀着几朵小花,模样瞧着和聂锦颜有点像,眼睛没有聂锦颜清透明亮,年龄相差无几。

她捂着自己的书本,眼神从江慕宁的额头望过去,靠近江慕宁,小声得意,“你少打歪主意了,这里是不会有人给你看的。”

江慕宁不知她的身份,没有贸然接话,生怕别人发现她是妖后附体,估计聂惊绝真得降妖除魔了。

面前的书本很新,可见主人没有翻几下,可再新的书本翻过都会留痕迹,江慕宁翻到那篇《论语》时停住。

这一页有几点墨迹,再往后就是崭新的了。

“你......你怎么知道是这一篇?”

留意聂锦颜的人都知道,她上课是只管睡觉的。

江慕宁捧着“馒头”手,笑出两颗尖尖牙,“我听课的。”

“你是脑子坏了吧?有什么好笑的,看来是石头不够大,你的脑袋还挺经砸。”

说完把头缩回了座位,上面徐峰开始讲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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