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四姑娘跟从前不一样了。”

书柳知道自家小主子不高兴了，向来课上四姑娘是被徐先生骂的最多的，可自从四姑娘不一样了之后，被骂的最多的就是自家姑娘了。

“定是和我别苗头呢，想要超了我去，好叫我成了聂家最蠢的姑娘，我偏不能让她做到。”

聂锦欣知道自己是不聪明的，聂家每位姑娘都很聪明，只有聂锦颜，她更蠢，看见她，自己才能松一口气，好歹自己不是最差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做这聂家最差的。

江慕宁第二日醒的极早，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红木雕漆金丝楠木床还有点恍惚，这段时日也算是习惯了这副身子，除了额头上的伤，也算是运用自如了。

秋雨服侍江慕宁梳妆时，盯着她额头的伤口忧心忡忡的，“擦了这些日子的药，怎么额头还是不见好，反而还更红肿了呢？”

江慕宁对着铜镜里照了照，又用手碰了碰，伤口还是疼的很，非好转的迹象。

虽不在乎这张脸，但若是毁了以后行事怕是诸多不便，江慕宁想了想，吩咐秋雨，“你去拿了我常擦的药过来。”

哪怕不如宫里的，起码也不会是越用越坏吧。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秋雨从窗台的妆奁里取了一个圆的罐子，打开能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常用的羊脂膏，里头含有桃花和珍珠粉，蜂蜜，鱼骨胶，琥珀，玉屑，能愈合伤口，平复疤痕。

宫里用的羊脂膏里头还有白獺髓，十分少见且珍贵，一般的疤痕不到十日就恢复如初了。

江慕宁记得她刚入宫的时候，宫里有嚣张势力大的淑妃，她也还不是皇后，因为容貌过人，遭人嫉妒。

淑妃就曾让宫里的猫抓伤了她的脸，从眼角到颧骨处有一条很深的血痕，她为此不敢见人，连萧离也不见。

年轻的帝王却对她没有脾气，每日下朝了总会在她宫门口等，她不让进他便不进。

江慕宁耍性子，非要萧离处置姝妃，丝毫不管姝妃来自萧离母家，父亲是朝中大臣。

萧离哄她，明知道不应该不可以，还是让姝妃在她宫门口跪了一个时辰，那会天凉，姝妃回去后便宣了太医。

萧离没有被她的伤口吓到，而是问遍太医，寻遍天下，为她找来了珍贵的羊脂膏配方，宫里的太医照着方子配，从此江慕宁宫里从不缺好药。

她的脸好了，也才知道萧离初登基，正是收拢人心之际，为了她与太后有了隔阂。

江慕宁闭了闭眼睛，忍下了冒出鼻头的酸涩，问秋雨，“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秋雨看江慕宁脸色不对，忙问，“这药是夫人差人送来的，早前的用完了，还是那日姑娘从琉璃院回来夫人让人送的，可是有问题？”

江慕宁不懂医术，却在深宫多年，十分敏锐，且这药膏里总有种陌生的味道。

“秋雨，”江慕宁压低声音道，“你将这药拿去给大哥，托他找个大夫问一下。”

秋雨接了药，面露难色，“姑娘......大公子平素与姑娘......他会帮姑娘么？”

江慕宁知道秋雨要说什么，一个家族深受器重的嫡长子，一个后院无人问津的姑娘，就算是堂兄妹，那也隔着呢，更何况这人是江慕宁。

江慕宁自己从妆奁里取出聂嘉宴给的药膏，淡淡道，“试一试呗，兴许他想我叫他一声大哥。”

秋雨换了药膏给江慕宁涂抹，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夫人如何会害姑娘？

这话她不敢问，怕伤姑娘的心。

倒是江慕宁看出来了，笑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不会是娘亲的。”

曹氏虽然不喜欢她，但断没有害她的心，这点江慕宁还是看的出来的。

江慕宁今日打扮了一回，衣裳是曹氏送来的，一件素净的月蓝色衣裙和一件藕色的夹袄，和聂嘉其他房里的姑娘比起来这可称得上十分普通了，可跟江慕宁现有的衣裳比起来，那可就太好看了。

换上了衣服，秋雨着实赞叹了一番。

江慕宁也觉得不错。

“姑娘穿这一身去见五爷，五爷一定会喜欢的。”

曹氏能那样好心惦记起了这个女儿，便是因为聂清和回来了，要在正房用早膳，五房的一众姑娘和姨娘都要去候着。

秋水端了早膳过来。

一碗红豆粥，一碟酥饼，还有一碟小菜。

“姑娘先吃一些吧，去了夫人那怕是吃不上了。”

秋雨和秋水都是从小伺候聂家四姑娘的，比起秋雨，秋水的性子要直一些，总爱得罪人，久而久之聂锦颜不喜欢她，极少带她出门。

江慕宁用了一些粥，吃了一个酥饼便放了筷子。

秋水看的直叹气，“姑娘哪是猫变的，再多吃两口吧？”

江慕宁直摇头，“吃不了。”

一个人的胃口哪是那么容易改的，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些还真是难以下肚。

两个丫鬟分着吃了剩下的。

江慕宁带了秋雨出门。

聂清河三个月前出门访友，说是一位江都的才子，画的一手好画，常常以画会友，许多文人墨客争相追捧。

琉璃院外，有丫鬟在清扫庭院，见了江慕宁停下来问安，“四姑娘早，夫人吩咐了，四姑娘直接进去吧。”

院里，有两个丫头端着大红漆圆盘进去，有香味飘出。

里头时不时有愉快的笑声传出，倒是一派和乐。

落霜立在门边，见了江慕宁问了安，便向里面通传，“四姑娘到了。”

有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江慕宁掀开了门帘走进去。

屋子里人很多，围着桌子边，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

桌子上有一大桌子菜，肉丝糕，金橘水团，三鲜面，珍珠翡翠汤圆，还有蜜饯果子，和江慕宁院里的有天壤之别。

坐在桌子最东边的是聂清河，曹氏坐在他左手边，婉姨娘坐在他右手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站在他边上，已经初见美人样。

曹氏和婉姨娘都是精心打扮过的，一个面娇俏眉眼含春，一个强装欢笑眉头紧锁。

方才落霜已经偷偷告诉了江慕宁，昨晚五爷是在婉姨娘房里歇下的，早晨还是一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