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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错岂会称孤,李希颜上下打量着楚王殿下。

楚王殿下口服心不服,虽认错,但满脸骄傲。

嗯?李希颜的脸色越来越黑,多年养气之术都要因楚王殿下现在的打扮而崩溃。

气晕都是正常的,如果不深呼吸,李希颜生怕自己气绝而亡。

李希颜手中的戒尺掉在地上,用食指对着楚王殿下不停的点着,先是呼吸急促,紧接着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臣愧对圣上,愧对先祖,臣没有教导好楚王,臣有罪啊!”

朱桢:“???”

楚王殿下嘴巴一撅:“俺怎么了嘛,四哥你快来扶起夫子,五哥快给夫子瞧瞧有没有什么大病,可别出什么事了。”

其实不等朱桢开口,朱橚、朱棣作为大本堂最年长的皇子,第一时间从座位上起身,赶到李希颜身边。

不爱学习可以,尊师重道是本性。

辟雍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宋濂的眼神能杀十个朱桢。

作为朝廷礼仪的制定者,他比李希颜还要愤怒,但他的养气功夫显然比李希颜高上不少。

况且,朱元璋满脸阴沉的站在一旁,没有动作,他也无法越俎代庖。

辟雍内,通过朱橚、朱棣的安抚。

李希颜的情绪稍微好了些。推开朱橚、朱棣,跌跌撞撞的站起身。

朱桢见状急忙放下袖子,行弟子礼:“学生知错,夫子请勿气伤了身体。”

李希颜一句话不说地捡起地上的戒尺,用力朝着朱桢挥来。

朱橚、朱棣连忙将他抱住:“夫子莫恼。”

“两位殿下,请让开,今日老臣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楚王好过。”

李希颜一副极限一换一的模样,显然是被气到了极致。

至于么,朱桢叹了口气,再次放下裤腿:“夫子请多担待,学生保证下次不犯。”

当!李希颜用力想摆脱朱橚、朱棣,但年迈的他哪有那个力气,气的将戒尺朝着朱桢丢来。

戒尺在空中形成弧线,直直的朝着朱桢砸来。

还好朱桢反应快,扭头躲了过去。

老蹬你过分了哦。

朱桢脾气也上来了:“孤敬你是老师,但你别得寸进尺,孤何错之有。”

如果他朱桢读书不行,打了就打了。

朱棣不停地给朱桢使眼色,意思很简单。

快闭嘴吧你。

李希颜挣扎不开束缚,索性不挣扎了,愤然道:“既然楚王殿下想知道,老臣就细数殿下四大罪。”

俺干啥了,造反啦,还是杀你全家了,就四大罪!

见李希颜在气头上,朱桢忍住没反驳。

“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

“礼为贵贱尊卑,殿下无尊无贵,自贱自卑,此为一罪;义为行动准绳,殿下行无规矩,穿无准则,此为二罪,廉为廉洁方正,殿下作为皇子上不行,下无效,不以方正示人,带坏风气,此为三罪;耻为羞耻之心,殿下光天化日,裸露肉体,毫无羞耻之心,此为四罪。”

“圣人曾言,礼仪之大,以治国法;又言,礼,不以人废;殿下不知礼义廉耻如何以身作则。”

“此四罪,殿下可认?”

引经据典,只为罗列四罪,连续揭管仲、孔老二的棺材板,要不是俺有点文化差点都听不懂。

你直接说礼仪规范行为,维护秩序,不能因为身份的变迁废弃,作为皇子应该知道尊卑,起带头作用,该有羞耻之心不就成了。

华夏是礼仪之邦,朱桢内心上从未否定过礼仪。

但这些受儒家思想禁锢,曲解圣人真意的儒家大儒眼中的礼仪朱桢是不认可的。

该遵守的礼仪朱桢一样不会落下,但糟粕的思想应该丢弃。

朱桢今天的形象放在后世也不该,穿衣不得体,放在现在,是个不小的错失。

天气这么热,非得守着那破规矩不成,热死为止?

好吧,热不死,大家都这么穿的。

但小错小惩,加以改正即可,在朱桢看来没必要上升到四大罪的程度。

辟雍外,朱元璋脸色愈发的沉,身躯动了动。

宋濂早就忍不住了,抬起了脚。

就在这时,辟雍内传来朱桢的声音:

“先生可曾听过,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该遵守的礼仪自当遵守,但若是一切都循规蹈矩,非得看重尊卑,父皇干脆在蒙元的统治下一生一世当个乞丐。”

朱元璋生生止住脚步看向宋濂,眼眸中带着疑问。

宋濂见朱元璋动了,第一时间就动了,领先了朱元璋半步,等发现老朱没动后,已经来不及了。

小腿停滞在半空中,一动不敢动,脸色僵硬小声解释道:“知小礼而无大义出自《左传·僖公二十三年》,后面其实还有一句,畏威而不怀德,另外两句臣不知。”

“老六之言可有道理?”

“歪理!”宋濂额头微微冒汗:“尽管歪,但歪到了终点。”

“腿悬在半空,先生不累?”

宋濂这才放下腿,往后退了一步。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辟雍内,再次传来李希颜的声音:“你,你,你这是歪理邪说,知小礼而无大义后面还有一句话殿下是提都不提,蒙元无道,入中国生为天下主,生民无主,必欲推尊帝号。”

听闻此言,朱桢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李夫子引用父皇登基诏书之词,以下犯上,又可知礼仪尊卑?”

李希颜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上位不以言定罪,殿下莫要胡说。”

老登,上当了吧,楚王殿下嘴角的弧线愈发的大:“那是父皇宽宏大量,但遵守礼仪的夫子岂能违背礼制。”

朱桢双手叉腰:“抛开事实不谈,夫子您就没有错?”

“殿下何意?何故欺侮老夫。”,李希颜悲愤不已,怎么都想不到朱桢口中会出现这样一句话。

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有错?

怎么听怎么刺耳。

辟雍外,原本脸色阴沉的老朱,脸色瞬间转晴,眨了眨眼仿佛在说:

记下来,记下来,刘基终于干了一件好事。

辟雍内,朱棣、朱橚差点没拉住悲愤的李希颜,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

老六除了有点坑外,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能言善辩了。

黑的都差点说成白的了。

朱桢指了指李希颜头顶的箬笠,揶揄道:“夫子戴箬笠,不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父皇发不起俸禄。”

李希颜脸上有了些从容:“戴者本质,著者君赐也。”

说完直直的看着朱桢。

四哥,啥意思?

朱桢望着朱棣眨了眨眼。

你都不懂,俺能懂?

朱棣眨了眨眼作为回应。

“咳咳。”朱橚看不下去,咳嗽一声,小声道:“父皇赏赐的。”

五哥比四哥强多了,朱桢朝着朱橚竖起大拇指,扭头对着李希颜,意味深长道:

“夫子都不尊礼仪,何故要求孤守尊礼仪。”

“上位赐,不敢辞,皇命胜于....”李希颜说到一半,脸色大变。

朱桢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那干脆孤那些开国功臣的叔伯,都抬着免死铁卷上朝得了。”

“我...臣...噗!”李希颜一口老血,喷在朱桢脸上,愣愣得看着朱桢。

“你看孤就不会纠结夫子是否失了礼数。”朱桢抹了一把脸上血迹,叹道:

“还是那句话,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礼仪该守,但不该死守,夫子,您过了些。”

“臣过了......???”,李希颜眸子尽是迷茫之色,脑袋一歪,晕厥了过去。

......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

“老六啊,给咱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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