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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假山后蓦地窜出一道身影,不是先前那个粗使婆子又是谁?

婆子寻着穆小满,眼前一亮,又见王管家也在,当即做足了气势叉着腰破口大骂:“懒蹄子,我不过教训你几句便跑了,你能跑出我的手掌心,能跑出我表侄子的手心不成?”

李婆子内心暗自窃喜,这表侄向来不近人情得很,她私下里找过他多次表示想要个肥缺,通通被他找借口打发回来了,这回可不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她愈发亢奋地数落起穆小满的不是:“表侄你可不知道,这死丫头惯会躲懒,还咒夫人跟小公子,蔑视城主威严,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眼看这黑锅扣得越来越多,穆小满不禁咂舌。

一旁的管家听得直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姑婆,究竟有没有蔑视威严还需城主决断,空口白牙无用。”

李婆子没想到自家表侄子会在外人面前下她的面,本就扁长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表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叔父可是我的远房表兄,荒年时若不是得我们家接济了一口馍,你能活着到今日?”

言下之意,她这么一把年纪了,捞不到好处就算了,居然连一个才来的丫头都敲打不得?

穆小满没吃完的包子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你说(嚼嚼嚼)这瓜怎么(嚼嚼嚼)这么好吃呢(嚼嚼嚼)。

很显然,管家也忍到了极限,况且主子的吩咐更重要。

他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于是冷冷道:“城主有令,现下便要见她,姑婆大可跟来,有什么话直接同城主说。”

李婆子自认为占理,竟当真跟在他们身后,尖酸刻薄的眼神一直盯着着穆小满的背影,如影随形。

因着李婆子拖了不少功夫,等三人到前厅的时候,城主已经坐在上首喝茶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跟城主第一次碰面,昨夜黑灯瞎火看得并不真切,这会儿才发觉这城主眉眼犀利,看人的时候如同鹰隼盯上猎物,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让大人久候,是小人办事不力。”管家说着,一掀前袍就要跪下请罪,城主放下茶盏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而后看向他身后的穆小满。

“无妨,人找回来就好。”城主本该尖锐的眼神此刻无比和善,还带着感激。

“夫君,可是恩人到了?”

厅后传来妇人年轻温婉的声音,紧接着两个婢子打起帘子,身着素衣的城主夫人头戴靛蓝抹额,在贴身婆子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难产挣扎一夜,此刻见到救了自己跟孩子一命的恩人,她当场落下泪来。

“大夫不是说了要好好卧床休养,起身作甚?”

见妻子出来,城主顿时威严尽散变回寻常丈夫,起身三两步扶住她,眉眼温柔的同时,口吻也很埋怨:“恩人自有我招待,快让奶娘扶你回去,别吹了风着凉,眼泪也不能流,伤身!”

“恩人来,岂有不迎的道理?”

穆小满想不大明白,明明自己做的还算周全,一没现身,二没张扬,究竟怎么露的馅。

李婆子闻言也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可能,不过是个偷奸耍滑的贼丫头,好端端怎么就成夫人的恩人了?

她咬咬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呼道:“城主明鉴!这好吃懒做的丫头分明是在冒充夫人的恩人,她就是个冒牌货!”

王管家本来得城主的意思免了罚,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这血缘关系远得不能再远的表姑婆却仍旧执迷不悟。

他沉呼一口气跪下请罪:“此事是小的假公济私才惹出的祸端,不管有何后果,小人都愿承担。”

将夫人扶着坐下后,城主坐回原位,皱起眉头恢复先前的严肃之色:“说话要讲证据,你既说她为冒充,何以见得?

若是没有证据,又该当何罪?”

李婆子打了个哆嗦,畏惧地低下头,眼睛却滴溜溜地转来转去,“这丫头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个好货。

况且今晨老奴准备去做洒扫时,还听到她大放厥词说什么,小公子就不该降生之类的昏头话。”

她笃定城主这样爱护自己的妻儿,眼睛里定然容不下沙子,届时就算表兄家这白眼狼不帮她,她也能当上体面的贴身婆子。

这番攀咬听得穆小满拳头都硬了。

这老虔婆到底还要栽赃陷害她什么!

分明都是子虚乌有的事,那些话她也从来没说过,结果从这婆子嘴里说出来就跟真的似的。

她是想静悄悄地走,但不是静悄悄地走在城主手上啊!

不出意料地,城主勃然大怒。

他一拍桌,盛怒之下仿佛整个城主府都抖了抖:“简直是一派胡言!”

不知怎么的,穆小满腿一软,跪在了管家身侧。

管家是自行请罪,她是吓的,两人对望,唯余失望,仿佛在互相指责:你倒是说句话啊。

城主气愤不说,就连温婉的城主夫人脸上都染上些许薄怒:“由得她在这里胡吣?来人,把她拖出去!赶出城主府,从今往后不得再用!”

“夫人都吩咐了,快些将她拖出去!”

李婆子转过身,洋洋自得地俯视跪在地上的二人,看她表情似乎已经在畅想以后扬眉吐气的日子。

下一秒,两个手脚利索的婆子上前钳住李婆子的胳膊,反剪着押出去,边走边骂:“昏头的老货,当真以为你这套说辞能蒙骗大人同夫人?”

李婆子被压得一个踉跄,脸上满是仓惶:“不,老奴没有蒙骗大人,她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那本事!”

可不管再怎么吵嚷,都注定翻不起任何风浪了。

对于李婆子的下场,穆小满既没有快意,也不觉得同情。

单纯的又蠢又坏罢了。

比起这个,她现在的处境貌似更尴尬些。

请问谁家好人刚做完好事就被扒马甲的?

穆小满局促地抓着宗服的衣角,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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