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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婳猛地推开司蒙,快步朝司珩跑去。

裙裾绽开飘在她身后,少女纤长柔亮的乌发扬起又落下,直到跑到他面前,清澈的眼眸才一点一点漫上氤氲水汽,就像受了欺负的孩童,找到了为她撑腰的大人,波光盈盈,流淌着星星点点的委屈。

她这软绵绵的一眼,看得司珩僵了僵,抬手拢着她的后脑勺,将人搂进怀里,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不太熟练地轻声哄着:“别怕。”

云婳倚在司珩宽厚的胸膛,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像是定心的良药,她无意识地喊了一声:“殿下……”

软糯的语调卷着依赖,听在耳中像是撒娇,轻而易举地让人心都化了。

“嗯。”司珩手掌下移搭在云婳腰侧,环着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缓缓垂首,下颌贴着她小巧的额头,低低应了声。

待瞥见云婳泛红的手腕,眼中柔意立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刺骨的寒,抬眸冷冷乜向司蒙。

“司珩,你敢对本王下手?”司蒙抖着血流不止的手,不知死活地叫嚣。

一声冷笑从司珩唇间溢出,放在云婳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语调阴鸷而平静:“再敢动她,你必死。”

司蒙嘴角抽动,头皮发麻,支吾半晌,才说出一句:“你给本王等着。”

司蒙坐在马车上,龇牙咧嘴地拔掉手背上扎着的暗器。越想越不甘心,透过窗牖阴恻恻地看向马车外的司珩,在心里谋划已久的阴毒想法再次涌了上来。

站在花行门前的青桃努力压下想冲到云婳身边的想法,只因司珩身后的暮风给了她一个止步的手势。

再加上这两天她听暮风的建议,看了话本,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时候她好像就应该让二人独处,倒也是有眼色地没过去。

司珩抬手托起云婳的下巴,盯着她水雾粼粼的眸子,问:“疼吗?”

云婳摇摇头,看了眼通红一片的手腕,从腰间掏出帕子,恹声道:“不疼,但是被恶心东西碰了,脏。”

司珩望着云婳气鼓鼓的软腮,漆眸浮上一丝笑,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握住她细软的指尖,认真地帮她擦着手腕。

云婳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司珩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匀称,像冷玉般精致完美,又有冷玉的润意凉泽。食指上的那枚墨色骨戒,更衬得他手指白皙干净。

云婳眨了眨眼,不自然地移开落在司珩手上的目光,问了出门前就想问的话:“殿下喜欢什么花?”

司珩抬眼看向云婳,眸清若水,歪头望着他,嫣然灵动。

“水仙吧。”司珩松开云婳的手,将她手腕上的衣袖放下,问:“这帕子还要吗?”

“不要了。”云婳摇摇头,她真是对司蒙厌恶透顶,回去定要再好好洗手。

司珩将帕子扔给暮风:“烧了。”

“是,王爷。”暮风精准接住。

花行老掌柜夫妻俩正一人低头拨弄算盘,一人拿着账本,核对今日账目。忽而,店门前的帘子轻轻摇曳,去而复返的云婳出现在视线中,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姿态卓然的锦衣男子。

两人的出现,如同晨曦破初晓,瞬间照亮整间店铺。

老夫妻俩手中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眼神中充满惊艳与赞叹,男子晏晏似月,女子姣姣如花,当真般配至极。

老妇人愣了片刻,放下手中账本,和蔼地问:“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大娘,我们想再买盆水仙花。”云婳柔声道。

“好呀,眼下正要到水仙花开的时候了。”老妇人说着转身去后面的花房端出一盆含苞待放的水仙花,笑着叮嘱:“水仙花喜寒怕热,姑娘回家细细养几日差不多就该开花了。”

“谢谢大娘。”云婳温声莞尔正要抬手,却见司珩自然地从老妇人手中接过花盆,还付了铜钱。

云婳看着帮她接过花的司珩,悄悄垂下眼睫,抿着唇瓣浅浅地笑了。

站在柜台后面的老翁看着这一幕,放下手中算盘看向老妇人,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饱经风霜的脸上凝着对晚辈的慈爱与对往昔的追忆。

天边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人间,温柔了流逝的时光,诠释了岁月静好。

***

寂寥的夜,疏星几点,映着屋内交缠的身影。

司蒙目光阴戾地推开还在他身上卖力气的红玉,弄了半天还是立不起来,这种憋闷让他暴怒得想寻求更多**。就像在盛京,他就会时常寻些良家妇女,越是不情不愿就越有乐趣。

红玉还在幻想着能被司蒙带回王府,是以不顾司蒙阴沉的脸色,又像水蛇一样缠了上去。

“滚出去!”司蒙再次推开红玉,起身走到桌边,猛灌了一口酒。

明明是自己不行,倒赖起老娘了!红玉面上依旧维持对司蒙的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扭腰出了屋子,实则心里早将司蒙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司蒙低头看了一眼被司珩扎伤的手,狠狠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同为皇子却在出生之际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而他和司珩就是皇子中最低贱的那种。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年他十二岁,司珩十岁,寒风刺骨的冬日,司珏却让小太监扒了他俩的上衣,将他们按在雪地上。让人用冰冷而坚硬的雪球一团团砸向他们,再看着雪球“嘭”地炸散,大笑着欣赏他们冻得瑟瑟发抖,看他们头破血流。

他实在太冷太疼了,于是,他屈服了,他匍匐在司珏脚下,一声一声学着狗叫。

司珏坐在椅子上满意地拍拍他的头,用脚勾起他的脸,施舍地说:“还是五皇弟识时务,以后就好好做我的狗。”摆摆手,让小太监把衣服还给了他。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心去看司珩。只见单薄瘦削的身体被打趴下又顽强地立起,脸色苍白如雪,鲜血不停地顺着他的头,他的嘴蜿蜒流下。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始终沉沉乜着司珏,不求饶,甚至吭都不吭一声。

刺目的红,惨色的白,交织出妖冶而诡谲的烈性。

司珏身边的人都打累了,司珩早已浑身是血,就连那双黑涔涔的眼睛都染上了猩红,却依旧不服软。许是打得无趣了,司珏悻悻让人收了手,冷笑着说下次再继续。

从那一天起,司蒙跟在了司珏身边,从被打的人变成了打人的人,在这阴暗的宫里,甚至不需要司珏开口,他就会替他动手。

或许是早已不存在的自尊心作祟,打司珩的时候他比谁打得都狠,就他坚韧不屈吗?那就往死里打。

当被欺凌者变成欺凌者,他不会有念及曾经的感同身受,他会比任何人都残忍。因为他不敢直视自己心底的懦弱,又贪图凌驾他人之上的虚荣。

“来人。”司蒙对屋外喊了一声。

亲信王保点头哈腰地赶忙走进来:“王爷您吩咐。”

“明日派人盯着辰王府,一旦司珩出府,让他有去无回。”司蒙瞪着自己的手背,极度的不甘让他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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