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嫡姐都不过是五品官之女，在豪贵富族如过江之鲫的上京城，身世属实不出众。

因而，嫡姐能嫁进侯府，是高嫁。

婚前，她对我说，侯爷与她是真心相爱。

我摆弄着手里的药草。

听她喋喋不休讲着踏青相遇，诗宴定情，上元节许终生。

「侯爷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多少女子的梦想!」

她脸颊泛红，不知是激动害羞的，还是红嫁衣映的。

与她死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很不一样。

她死状惨烈，上京城流言四起，嫡母拼死从侯府将她的尸体抢回来。

我看着她的尸体久久失言。

她死前腹中怀有一子，被人生生用棍棒打落了胎。

浑身都是恐怖的棍伤，肉散骨裂，几乎没了人形。

侯府来人倨傲：「她与人私通!珠胎暗结!如此死法都是便宜了她!」

嫡母哭天抢地却被父亲大骂不守规矩。

侯府已经派人给了台阶，说此事两个府上的人面上都不好看，不如我们家再嫁一个女儿过去，再通秦晋之好，这样两家人的面子都保住了，京中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嫡母本来还叫喊着，侯府杀了她的女儿，她要侯府偿命。

可被父亲一巴掌扇在地上就仿佛清醒过来了。

她指着灵堂里垂首不发一言的我。

「那就阿雁吧，她跟在禾儿身边长大，想来侯府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面上没有一丝情绪。

我缓缓转头，却能看出她眼底里滔天的恨意。

父亲犹豫，毕竟我至今未能出嫁，其中缘由并不能细说。

嫡母却冷笑一声。

「除了阿雁，谁还会那么傻再去侯府送死!」

此话驳了父亲脸面，他高声骂起嫡母苛待庶女，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他卖女求荣的事实。

「我愿意的。」

我穿着丧服起身，迎着父亲怔愣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