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露给俞老二跟俞小寒挑了藏青色跟湖蓝色的各一匹，一匹绛紫色的给宋氏，自己跟小雪则挑了两匹桃红跟玫粉。
伙计帮忙用油纸包好，白露把布放在了最底层，付了钱刚踏出门槛，就见一顶靛青色的软轿从眼前走过，前后四名轿夫，边上还有一个小姑娘随行。
那丫头看着年纪跟原身差不多，衣着却穿的很气派，倒有几分像布庄里面卖的成衣。
白露以为是哪个出行的富家**，原本没大在意，却听边上同样瞧着热闹的两男人说道：“这里面坐的谁，这般气派？”
他的同伴接腔，“这你都没认出来？你仔细瞧瞧边上那丫头。”
“瞧着有点眼熟。”最开始那男人沉吟了片刻，突然猛地拍了拍手，“是倚红楼的丫头小夭！那轿子里的，是云筝姑娘？”
白露眉心一动，倚红楼？
这名字可不像什么正经地方。
却听那男人又说：“这大白天的，云筝姑娘怎么就出来了？”
“听说姚大公子今儿在拥翠园设宴，不用说，想必是把人请去唱曲儿助兴了。”
男人闻言，忍不住艳羡道：“啧，姚公子真是艳福不浅。”
边上的同伴嗤笑了声，“你要也这么有钱有势，也能把人请来，跳舞还是唱曲，想干什么不成。”
说话间，轿子越行越远，而男人间的对话也变得越发露骨刻薄。
白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没本事，反倒诋毁女人贪恋权势、爱慕虚荣。
她兀自背起背篓，过分的重量扯得白露下意识打了个趔趄，她稳了稳身板，打算还是先打道回府。
原本还想买些鸡鸭，如此也只能歇了心思。
父女两约定在镇口的牌坊下汇合，白露前脚刚到，俞老二后脚也到了。
他也买了不少东西，一口崭新的铁锅，一叠敞口的粗瓷碗，陶罐之类的，还有不少农具，装了满满一篓子，沉甸甸地往下落。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看到了熟悉的黑石沟。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火红的晚霞映在天边，描绘着青山的轮廓，宁静而祥和。
有在村口榕树下乘凉的妇人看到父女俩，走上来闲扯道：“俞老二白露，咋这个时候才回来？”
“听说你家在山上逮了只野兔子，运道咋这么好。”
“好不容易逮着只兔子，咋还给卖了。要是换了我就留着自个儿吃了，娃子们都多久没闻着肉腥味儿了。”
这群妇人听说俞家抓了只野兔子，一个个眼红得不行，围着两人都想瞧瞧买了什么好东西。
俞老二笑呵呵地回道：“这不是家里没粮了吗，卖了换点秫米，还能熬个个把月。”
妇人们一听这话眼神也不热了，视线落在白露身上，“瞧瞧这丫头，都瘦成啥样了。”
“卖了也好，到底还是填饱肚子要紧，肉么等粮食收上来总归能吃到的。”
这些妇人也就嘴巴碎一点，其实都没什么坏心思。
买东西的事白露压根就没想瞒，与其藏着掖着让别人猜，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但兔子的价钱终归也就几十个铜板，要是源源不断地往家里添新东西，谁也不是傻子。
还是得想个能长久的营生。
白露一边想着一边跟在俞老二身后，背着背篓慢悠悠地往家走，今天一天下来，她感觉一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远远就看见俞小寒站在家门口张望，下一秒对方也刚好看到他们，拔腿就往这边来。
俞老二刚要开口笑骂，俞小寒气还没喘匀就凝重着脸说道：“阿爹大姐，阿奶来了。”
白露脸上的笑意骤敛。
扫了眼边上的草垛，对俞老二说道：“阿爹，我们把东**起来。”
一番动作后，背篓里就只剩下一袋秫米，跟几只粗瓷碗。
父女两跨进院门，一眼就看到俞老婆子跟俞程氏两人，半点不客气地占据了家里唯二的两张板凳，宋氏跟俞小雪局促又不安地站在边上。
“阿娘，你怎么来了？”俞老二放下背篓走上前。
俞老婆子的目光从背篓上扫过，吊着一副吊梢眉，冷哼道：“咋，分了家翅膀长硬了，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进你家大门了？”
俞老二本就怵他娘，被这么一呛顿时又矮了几分，“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哼，我看你是忘了自个人到底姓啥！”
程氏见两人扯个没完，从背后悄悄推了推俞老婆子。
老婆子连忙回神，干咳了声，“听说你把山上逮来的兔子给卖了？”
白露闻言，侧过脸看向两人。
“你也晓得大暑欠了人五两银子，赵四爷放话，后天必须把钱给还上。你作为二叔，也不想侄儿有事，把钱拿出来吧。”俞老婆子理所当然地说。
白露都要被气笑了，“阿奶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家，三房的事跟我们没啥干系。”
“你个赔钱货，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程氏张嘴便是骂。
白露眼神扫过去，没想到昨儿山上那一出没把这女人吓着，又出来嚯嚯了。
“三婶都能在别人家里吆五喝六的，我在我自个家里还不能说话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程氏被她一堵，一口气顿时噎在喉咙里。
白露慢悠悠地继续，“哦，对了。阿奶跟三婶来晚了，卖兔子的钱今儿全换成了秫米，没得剩，俞大暑的债还得你们自个儿想法子。”
“你个小**，大暑是你亲兄弟，你都不肯帮忙，也不怕遭雷劈。”俞老婆子中气十足地大骂，“果真是个赔钱货，没良心的小**，跟你们丧门星的娘一个德行。”
老婆子越骂越起劲，叉着腰吐沫横飞。
“阿娘。”俞老二脸色难看地皱起了眉。
“别喊我！”俞老婆子半点没有收敛，“今儿你要是拿不出钱来，以后都别再喊我阿娘！”
白露盯着她，眼神越来越冷。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面前掠过，却是俞小寒冲过去，一头撞在了俞老婆子的肚子上，直接把人撞得仰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