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确诊肺痨的第三日，我为自己选了墓地。

据传风水极佳。

可保我来世不再做被人唾弃的嫡女。

不再被人夺父母、夺兄长，夺一切。

不再......孤苦伶仃。

我焚毁了画像、衣裳，抹去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而后备好毒酒，正欲一饮而尽。

却不料墓地主人突然遣人送信：

“姜**，万分抱歉。”

“家主一时糊涂。”

“这块墓地，同时许诺了另一位公子。”

“您......可否另择一处？”

我岂能方便！

听闻过挪马、挪屋。

何曾有让人挪墓之理？

气血翻涌，我猛地起身。

毒酒洒落，染湿衣襟。

满腹的怒骂齐齐涌上喉头。

出口时却又习惯性地压了回去：

“我亲眼看着契约录入花名册，绑定了我的身份。”

“啊是，”墓园的人语气甚是歉疚，“但宋公子同时也画押立契，所以......”

“所以，花名册上并无他的名讳对吧。”

我淡淡开口，打断了对方：

“恕难从命，不便另选。”

昔日一家养两女，我争之不得，父母与兄长皆归他人。

如今一墓两卖，那墓明明白白都在我名下，总不至于还抢不过吧？

传信之人离去，不多时又匆匆赶回。

“姜**，宋公子说......”

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

“姜**可随意开价。”

“多少银两都可，权当他赔罪。”

眼前因毒性发作而有些昏暗。

我抬手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

“此非银钱之事。”

“我急需用之。”

但墓园这边却显然更偏向这位听来颇有身份的贵客。

语气商量地劝我：

“姜**，更好的墓地，还有许多。”

“宋公子他......确实更为急迫。”

“您看咱再急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宋公子是自己用吗？”

我突然打断，让对方微微一愣。

但我也未等他们答复。

垂眸盯着手中的毒酒。

幽幽道出了自己最大的优势，声音轻若蚊蝇：

“我正欲服毒，今日便死。”

“实在急需。”

“您别与我争抢了。”

“若您执意如此，不如咱们一较高下？”

传信之人骤然噤声。

我同样不再言语。

在心中大致盘算了一番。

感觉还是今日便下葬更为稳妥。

这块风水宝地，我志在必得！

但如此一来，我必须确保：

我死后，有人立即为我收尸。

耽误不得半日。

咬了咬牙，我取过放在案边的纸笔。

给家中众人，写下书信：

【爹爹：孩儿不孝，今日便要自尽。望您百年之后，莫要嫌弃孩儿占了风水宝地。】

【娘亲：儿今日便要去了。若有来世，定不再做您不喜欢的女儿。】

【哥哥：妹妹今日要去了。那日的胭脂水粉，是我顺手拿的，您别怪妍妍。】

我轻笑一声，将信笺交予丫鬟。

“去，速速送出。”

丫鬟刚离开，便听院外传来回话：【老爷携夫人、少爷、姜二**出游去了。】

苦笑一声，我垂下眸，心想：

“正好，待安排妥当，就将院中丫鬟遣散吧。”

总归......他们还有另一个庶女。

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提笔给墓园主家写了一封书信，道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