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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阮洛倾忽然觉得面上发烫,头上的簪子像是有千斤重,将她压得有些窒息。

她不动声色地将簪子摘下来,簪子的尖端划破了她的手,顿时鲜血如注。

阮宁嫣冷哼一声,故作惊讶:“长姐是不喜欢这个簪子吗?这可是我和祈年哥一起挑选的,我觉得正好衬得姐姐,但这玉上有瑕疵,我不喜欢,祈年哥就另买了一个送给我。”

阮洛倾握紧了手里的发簪,原本不易察觉的瑕疵好像被无限放大,刺痛了她的眼睛。

牵扯着手上的伤口,好像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强撑着笑应道:“妹妹戴着更加好看。”

说完绕过阮宁嫣,回到房中,将簪子放在桌上,正在出神。

春秀注意到她的伤口,惊呼一声:“**,你手上怎么受伤了?”

阮洛倾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要将手藏起来:“一点小伤,无事。”

“怎么会!这要是处理不好就会留疤的!”

春秀咋咋呼呼地跑出去,又捧着硕大的药箱回来,仔仔细细地替她上药。

微凉的药膏糊在伤口上,有些刺挠,春秀又放轻了动作。

阮洛倾在过去的十几年已经习惯了受伤,习惯了将自己的伤痛掩藏起来。

第一次有人会对她如此关心,她心里像是被羽毛挠过,眼眶有些发酸。

怔怔地开口:“春秀,祈年连这样一个发簪都是宁嫣挑剩下的才给我,他得有多讨厌我啊?”

春秀的动作有些停顿,提高了音量:“哪里的话,宁嫣**那是故意说给**听的,昨日席上,温少爷不是还答应了老夫人,会对**好,再有十日**和温少爷就要成婚了。”

“宁嫣**那是嫉恨**,故意使坏呢!”

阮洛倾只觉得满口苦涩:“是吗?”

春秀还想再劝,阮洛倾却将手收回,将簪子放进妆匣里:“这发簪,明日晋王府打春宴的时候,寻个机会还给祈年吧。”

打春宴是本朝常有的活动,名义上说是赏花作诗,但实际是男女相看的宴会。

今年是由晋王府承办,向来只有勋爵世家才有资格参加,此次却是破例在市面上兜售名帖。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上有意替晋王殿下选王妃。

晋王殿下顾明湛风流倜傥,年轻有为,出身皇家不在乎门第家世,更是曾有言说若是娶妻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京城里叫得出名字的人都砸锅卖铁地想要求这样一张名帖,只期盼着自己女儿有朝一日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阮家自然也不能免俗,只是遮掩了一番,虽说是想阮宁嫣能够出彩但还是替阮洛倾也领了一张名帖。

翌日,晋王府。

阮宁嫣性子活泼,不一会儿功夫已经和其余名门淑女嬉笑自如。

阮洛倾则是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差遣着春秀去叫了另一侧的温祁年。

温祁年有些意外地看着阮洛倾递回的发簪:“洛倾是不喜欢这发簪吗?昨日不是还很欢喜吗?”

阮洛倾牵强地扯了一下嘴角:“不是,只是宁嫣也有一样的,我不想……”

温祁年不可置信的蹙眉,打断了她的话:“你们不是姐妹吗?她有一样的正好显得你们姐妹情深。”

阮洛倾微微愣住,直直看着他:“是宁嫣同你说的我与她姊妹情深?”

温祁年一时有些哽住,明显是被阮洛倾少有的尖锐问住。

阮洛倾轻叹了一口气:“我与她算不得和睦。”

温祁年却一脸早已料到的表情,冷嘲热讽道:“原来宁嫣说的是实话,亏我还替你辩解。”

“你果真是嫉恨她,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她到底是**妹,你该多让让她。”

阮洛倾凝眸看向温祁年,眼瞳微颤:“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她说,你便信?”

温祁年眼无波澜,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寒意像是一条毒蛇游遍全身,阮洛倾眼眸里一片黯色,涩意在喉间翻涌。

气氛陷入冷寂。

只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身后响起,阮洛倾回身望去,竟是晋王顾明湛,身边还围着各式各样的人。

顾明湛穿着件寻常的宗室常服,墨黑色的双织暗花锦袍,腰间玉带环绕,不像别人都是严肃的束发,头发微卷半散着,只用随手折的梨花枝子簪住。

可仅仅是这样,也叫阮洛倾看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退到温祁年身侧,半跪身行礼。

顾明湛收了笑意,斜睨了一眼,懒懒地开口:“起来。”

不知是不是阮洛倾的错觉,她似乎能感受到顾明湛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再起身想去看时,一众人连带着温祁年都已经走远了。

打春宴到最后晋王也没对谁表现出特殊的关注,算是草率收场。

三日后。

温祁年一早便登门拜访,进了阮洛倾的院子,手上还拿着好几件点心食盒和首饰盒子。

“洛倾,送你,这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别生气了。”

阮洛倾愣了一瞬,有些惊讶地接过,轻声说:“多谢。”

温祁年见她接了东西,便知道她心情已经好了,扯住她的手腕引着她往门外去:“今日,锦绣坊新来了一个西域行脚商人,说是有几件西洋样式的婚服,一起去看看。”

一直到锦绣坊,阮洛倾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罗列的婚服,面上发热,有些犹豫。

往温祁年身后躲了躲:“这些事,你决定就好。”

温祁年却轻柔地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到众人面前:“洛倾好看,这些衣服穿在你身上只会更好看。”

店小二满脸堆笑:“旁人都是随便做了成衣送去**府上,偏偏这位少爷还带着人来试,还特意叮嘱了要将这西洋服留着,**真是好福气。”

阮洛倾看了温祁年一眼,脸颊连带着耳垂都发红,小声道:“哪里的话。”

话音刚落,温祁年的小厮书砚推门进来,在他身侧耳语几句。

他的声音不算大,阮洛倾却清晰地听到阮宁嫣的名字。

果不其然,温祁年的脸色一变,也不管阮洛倾抬脚就要往外走,被阮洛倾拉住:“祈年,你去哪?”

温祁年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宁嫣在马场跌了一跤,她肯定吓坏了,我得去看看她。”

“她若是在马场,自然有大夫去医治,父亲母亲必定也都守在她身边,哪里轮得到你呢?”

温祁年闻言只是将袖子从她手中挣开:“阮洛倾,**妹受伤了,你竟然这般心狠?”

话说出口,温祁年大概又觉得太过狠厉,又宽慰道:“我去看看她,你还是在这试衣服,若是喜欢,买下就是了。”

阮洛倾攥紧了空荡的手,指尖发白:“今日你走了,是不是我们成亲,你也可以为了她抛下我?”

她认真又执拗,似乎想从他口中寻求一个答案。

温祁年面色发沉:“这两件事如何能相提并论。”

阮洛倾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觉得她比我重要,你就去。”

温祁年不耐极了:“洛倾,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说完便毫不留恋地离开。

阮洛倾像是突然失了力气,头有些发晕,踉跄着步子靠着春秀才勉强站稳。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提醒:“**,这婚服?”

阮洛倾苦涩一笑,声音有些暗哑:“我想试一试。”

春秀闻言,默默将婚服摘下,层层裹挟下才将衣服换好。

最后一件外衫套上,阮洛倾却觉得喘不过气,春秀哄着她:“**穿上很好看呢。”

阮洛倾毫无征兆地落泪,泪水浸湿面前的红盖头,她心若死灰:“春秀,你去回禀祖母,我不想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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