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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止缓缓抬眼,对上林挽朝的视线。

这女子,长得极美,杏眸微扬,眉目间隐隐有种倔强的傲气,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冰冷。

可傲气之下,若是能软上那么几分,便是摄人心魂。

只是一直听说,将军府的主母大娘子是容貌尽毁,生性泼辣的。

裴淮止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大理寺的五品不好当,你有什么资格?就凭这一张圣旨?”

裴淮止不想要的人,就算是飞来一百道圣旨,该如何,便还是如何。

林挽朝咽了口唾沫,偷偷覆住手背刚刚因为害怕掐出的伤口。

“若是我帮大人破了西城外山匪的玄机呢?”

闻言,裴淮止似笑非笑,微微挑眉。

西城那帮山匪人数不多,可寨子内外却机关重重,刑部之前派兵四次都铩羽而归。

一个下堂弃妇,哪里来的底气?

林挽朝不愿放掉这唯一的机会,又恳求道,“请大人相信我,赏我一次机会”

裴淮止嗤笑了一声。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素白,气质清冷却又澄澈,总觉得像一种花。

想不起来,裴淮止也懒得想。

“卫荆,备好人马,明日一早,带着林姑娘,出城攻山。”

林挽朝猛的一震,心底一喜,强压住欣喜,稳稳谢恩。

卫荆急忙应是。

裴淮止却看了一眼林挽朝,嘴角含着笑,起身离开。

*

林挽朝出了大理寺,莲莲早就备好了轿子等她。

她担忧的迎上去,“小姐,如何?”

林挽朝笑了笑,“算是成了一半。”

莲莲高兴坏了,扶着林挽朝坐进轿子。

“小姐把那假疤痕去了,我都看不习惯了。”

“有什么不习惯的?”

“奴婢虽一直都知小姐貌美,可却一直戴着面纱和疤痕,那模样都快印在我脑子里,如今取了疤痕,觉得好看的不习惯。”

从前是怕女子孤身一人操持将军府,整日抛头露面会生出事端,加之世人口舌颇多,林挽朝索性做了张假面皮带着,对外说容貌尽毁。

的确是有用的,自那以后,外出谈生意时再也无人与她说不规的腌臜话,更没街头巷尾关于她的风流传闻。

好在如今合离,终于不再每日戴那假面皮。

当真是……轻松极了。

——

“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裴淮止躺在梨花木的躺椅上,身形松散,怀里抱着一只灰色的长毛猫,笑容更甚。

他想到刚刚那林挽朝身上的,一身的梨花香气。

忽的,就笑了出来。

卫荆又道:“她猜出大人是想吓跑她,可不仅不怕,我杀那人时,血溅出去她避都未避。”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带着面具的暗卫,瞧着和卫荆身形差不多,将怀里的信递给裴淮止。

裴淮止慢条斯理的打开信,目光轻扫,一边说:

“明日,就让她一试。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说陛下派遣至大理寺的女官明日亲自带兵剿灭山匪。”

卫荆没明白,摸着脑袋问道:“为何啊大人?”

裴淮止被扫了兴致,抱着猫,白了他一眼。

卫荆冥思苦想,终于反应过来,走上前几步:“也是,之前几次这事儿都是刑部管着,刑部一直未破,这街头巷尾都传言他们无能,我们才接手这案子不久,免得又说是我们大理寺办事不力。”

裴淮止怀里的猫跑了,他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卫荆。

“臭死了,好好去洗洗。”

卫荆闻了闻自己,是刚从监牢带出来的血腥味。

他往外走,一边又想到了一件事。

大人和林家小姐还真像,连说着那三个字都这么像。

——

林挽朝晨起才梳妆好,就听见莲莲急匆匆地过来敲门。

“怎么了?”

“小姐,外面……外面有人找您。”

林挽朝猜到或许是大理寺的一干人,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快。

上门来接,倒是讲究。

林挽朝穿了一身素黑,长发高绑,头上半根珠钗未带,简单利落。

推开门,莲莲也是一怔,觉得小姐像是变了个人。

如今这幅利索英气模样,哪里能和曾经事事忧心的将军府大娘子想到一块去。

反应过来后,莲莲才说:“有一帮人在府外,说是等您。”

看莲莲吞吞吐吐的模样,应该是来了不少人。

她又回屋拿了本书,出来才说:“走吧。”

来到府邸大门,林挽朝才算是知道了何谓“不少人。”

一条长街,目光所及之处,黑压压的站满了黑衣护卫,肃穆壮观。

最中央,一顶四马驾辕的黄色软轿,轿帘被掀起了一些。

隐隐瞧见裴淮止斜靠在轿辇上,闭着眼假寐,姿态优雅闲适。

卫荆跳下马,走到林挽朝面前恭敬行礼。

“林姑娘可否准备妥善?”

林挽朝轻轻点头,“随时可以启程。”

卫荆看了一眼林挽朝的身后,除了她手上的一本书,她就……什么东西都不带?

“林姑娘,请上车。”

他指了指裴淮止软轿旁的一辆青铜华盖车,“姑娘请上马车。”

林挽朝颔首,转身正欲进去。

卫荆忽然又叫住了她。

“林姑娘,慢着。”

林挽朝停住脚步回头,只见卫荆从身后取出一把长匕首,轻拉开,寒光骤现。

“大人有吩咐,匪山人多眼杂,刀剑无眼,留着防身。”

林挽朝侧眸看了一眼裴淮止,这喜怒无常的男狐狸竟会操心自己的命。

她收下匕首,淡淡说了句,“多谢你家大人。”

去城西山的路还很远,林挽朝写下一张字条,隔着帘子递给外面马上的卫荆。

卫荆接过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转手,就交到了裴淮止那里。

裴淮止苍白的手指轻轻捏着字条,上面的字迹格外娟秀。

八根粗壮铁梨木,一副棋盘,十斤硫磺。

卫荆摸着头脑:“大人,这都哪跟哪儿啊?”

裴淮止轻笑,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到了脚边。

“按她说的去准备。”

卫荆应下,转身欲走,没半步又折了回来。

“大人,那个……那个纸条你揉早了,我……我没记住!”

话音刚落,卫荆就感受到一阵凉风刮过。

他缩了缩脖子,拿起纸团就飞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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