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姜小梨小时候就见村里的大人抓过蝎子。

她的老家在太行山区的一个小村庄，夏天一到晚上，就有不少人上山逮蝎子。

那会儿已经是二零零年初了，蝎子挺值钱的。

大的一个三毛，小点的也能卖一毛五。

有不少孩子也会跟着上山，抓到的蝎子卖了钱就去换好吃的。

五毛钱的大头雪糕，三毛钱两袋的辣条，各种口味的汽水......

姜小梨看别人吃馋的不得了，就跟着他们上山。

虽然怕的要死，还是颤抖着手把筷子伸向蝎子。

山路崎岖，山头高低不平，她跑了半夜才抓了十几个，还迷了路。

当时奶奶还活着，哭着求村里人上山找，天快亮了才找到哭睡着的她。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抓过蝎子。

给孩子洗过澡后，姜小梨找了两根树枝削了起来打算做个夹子。

其实可以用筷子，姜小梨嫌筷子太短不安全。

蝎子一般在砖缝石头底下，姜小梨找到一处地方后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果然发现一只。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夹子。

吁，成功抓到第一只。

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可是下一秒就啪啪打脸。

一只大飞蛾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一下子飞到姜小梨的脖子上。

姜小梨的惨叫声惊起了村里好几条狗，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响起。

她赶紧捂住嘴巴，怕别人以为村里又发生凶杀案了。

那只飞蛾钻进了她的衣领里，还扑棱扑棱的，姜小梨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差点原地去世。

她又是蹦，又是拍，还不停地抖动衣服，那只飞蛾终于飞走了。

姜小梨瘪瘪嘴，忍不住嚎啕大哭。

吓死她了。

她最怕虫子了，所有的虫子都怕。

算了，算了，生理上的恐惧不是那么好克服的。

她不干了，她要回家。

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当她的二道贩子吧。

她抽泣着往家走，远远地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形影子，一动不动地站那里。

姜小梨刚刚缓过来劲儿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谁在那里？”

那个人影没说话。

姜小梨又害怕又愤怒，她就抓了一只蝎子要经历这么的磨难吗？

她大喝一声，“是人是鬼说句话。”

她不敢拿手电筒去照，怕看到正脸会被灭口。

是鬼她反而不害怕，怕的是比鬼还可怕的人。

她刷过不少碎尸案，有丈夫把妻子肢解的，有把同学碎尸活埋的，还有煮熟吃了的......

然后她就想到了消失的夫妻那个案子。

一对新婚夫妻被凌辱杀害后被抛尸，就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晚。

她的脑海里自动浮现那三个人的笔录，还有法医的尸检报告。

那个可怜的女人盆骨一碰就碎了。

不要再想了。

想象力太丰富的弊端出来了。

根本控制不了。

她紧张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里快速计较着，是跑还是喊救命。

那个人影突然动了一下，姜小梨蓄力准备跑。

“姜小梨？”

姜小梨一愣，这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是？

“沈东霖！！”

她这才拿起手电筒照过去。

可不就是沈东霖。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随即气不打一处来。

“你跟踪我？”

姜小梨横眉冷对，眼睛瞪的溜圆。

沈东霖闲闲看她一眼，“我没那么闲跟踪你。”

姜小梨不信，“你要不是憋着坏吓唬我，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没听出那是你的声音。”

“怎么会听不出？我们好歹相处了几天，你怎么可能听不出。”

姜小梨不依不饶，沈东霖不耐烦地说：“你听听你现在的声音，鬼才听得出。”

“你在狡辩......”

咦，这声音......

确实跟平时不太一样。

因为她刚才哭了一场，嗓子有些哑。

又因为害怕和紧张，声音发紧。

姜小梨哑火了。

“没事了，我要回去了。”

沈东霖却开了口，“刚才鬼哭狼嚎的人是你吧？”

姜小梨一口否认，“不是。”

“出什么事了？”

刚才虎子叫的厉害，他以为村里出什么事了，顺着声音就寻了过来。

“不是我，我不知道。”

姜小梨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她被一只虫子吓哭了。

姜小梨死不承认，沈东霖知道问不出东西。

而且看她那样子，应该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虽说你长的安全，但是晚上还是别乱跑的好。”

姜小梨：“......谢谢提醒。”

你才长的安全，你全家都长的安全。

她刚翻过白眼，耳边再次响起了虫子煽动翅膀的声音。

她余光一瞟，一只黑色的不知名的虫子离她只有五公分远。

她短暂的尖叫了一下，一秒弹开。

因为重心不稳，栽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上面全是小刺，姜小梨叫了起来，“疼，疼......”

沈东霖发出鄙夷的冷哼。

粗俗！

姜小梨：“......”

哼毛哼，你要是栽进来，说不定骂的比她还大声。

丢了人，姜小梨一下子就淡定下来。

“国家和人民就是这么教你的？在群众有难的时候袖手旁观，落井下石？”

沈东霖咬了一下后槽牙，向姜小梨伸出了手。

姜小梨看都不看那只手，捡起地上掉落的手电筒自己站了起来。

“不用了，群众自己可以站起来。”

沈东霖：“......”

那还把国家和人民搬出来。

姜小梨晃晃罐头瓶子，“我不是出来瞎晃的，我是来抓蝎子挣钱的。”

沈东霖认真看了一眼，“那里面是空的。”

姜小梨用手电筒一照，“我的蝎子呢，我蝎子呢......”

天杀的，她糟了这么多罪一只蝎子都没抓到。

“是不是刚才跑出来了？你好好找找，看衣服上有没有......”

土蝎子毒性强，沈东霖好心提醒了一下。

姜小梨登时不敢动了，她不敢想自己身上有一只蝎子。

“沈，沈东霖，你帮我看一下。”

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沈东霖这才明白过来她怕虫子。

他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他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看她的声音都变了形，沈东霖拿着手电筒围着她转了一圈。

“身上没有，应该是跑了，蝎子不喜欢人身上的温度。”

他这么一说，姜小梨才敢动了，又拼命拍打了一下衣服才放下心来。

她挺直腰背往前走，试图挽回尊严，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你这大晚上的乱跑，留俩孩子在家，多不安全啊。”

“有虎子在，它比人还靠谱。”

姜小梨张张嘴，这是在内涵她吗？

她还不能反驳，反驳就代表她对号入座了。

沈东霖走在她后面老是闻到一股香味，忍不住出言提醒，“你怕虫就不要抹花露水了，那东西防蚊却招虫。”

“真的啊？那以后出来不抹了。”

怪不得今天晚上虫子老往她身上扑。

她听见沈东霖的低笑声。

完了，变现承认她害怕虫子了。

姜小梨的腰塌了下来。

沈东霖的脚步却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