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在十岁前总是眨眼就变了个样子，三年未见，我也只是偶尔会收到母亲发来的照片，但明显跟站在我面前、活生生的小男孩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在医院明亮的白炽灯下，一切都无所遁形，我可以很轻易地看出隐藏在那件小西装下小男孩因为病痛的折磨而瘦削的体型，更不用说是他尖尖的下巴和惨白的肤色。

尽管早已对这个孩子不抱任何期待，但此刻我还是觉得分外遗憾。

“天明，你不该动手打人的，好好地跟思妄道歉。”我叹了口气，怀里的思妄抱紧了我。

“妈妈！我生病了呀，妈妈，我没有说错话，你本来就该跟我和爸爸回去的呀。”陆天明倔强地仰起了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曾几何时，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只是恶作剧般地惊呼就足够让我心疼不已，但现在除了对他生病的惋惜和遗憾之外，就像是对于这个医院里任何一个生病的普通孩子产生的怜悯之外，我再无任何感情。

对他的爱像是插在心里的尖刀，为了活下去，我已经学会了不再让他牵动我心头的那把刀。

“我知道你生病了，但是也不能够作为你不道歉的理由，天明。”我有些无奈地望着一副倔强模样的小孩，刚想出口的劝诫还是咽了下去。

作为陆家唯一的小少爷、长孙，从来不缺少人管教他。

“好了，天明，你妈妈说得对，你不应该一见面就打伤你的表弟，生病不是赦免一切的特权。”站在门口的陆祁东抱起儿子，语气有些强硬。

陆天明像是求救般地眼神投向了我，我别过脸，怀里一脸担忧的思妄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眼神看得我心头发酸。

我也曾经像是思妄一样明明是处在正确的一方，却还要为过错方主动担责，我是再不能让思妄陷在我曾经的泥沼里了。

“对不起。”僵持许久的陆天明还是拗不过一向严肃的父亲的要求，软绵绵地从嘴里吐出句不情不愿的道歉。

怀里的思妄眼睛亮亮的，声音清脆，“没关系。”

我抱紧了怀里的思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