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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国军队采用的是征兵制度,各地驻守的士兵都是征召挑选的常备军。

自愿从常备军者,选中即有赏赐,还免除全户徭役。

若有战功,更是能替家中挣下田宅。

近年来,乾国大兴土木,开山采石以筑城墙、疏浚河道修建运河等等,导致徭役负担沉重不堪且是强制性的。

当然这种强制只是针对普通穷苦人家,那些拿不出银钱免除劳役的。

富户,贵人们,自然不会去考虑这些。

服苦役对百姓来说没有半点好处,每年累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从军虽然也有危险,好歹立功有赏,若是战死也会有抚恤留给家人。

因此乾国的普通百姓对从军并不抵抗,只是跟北狄常年征战,每年都要消耗大量士兵,总也是不够的。

尤其是驻守边关的士兵,如此次被北狄夜袭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在朝廷还未补充新军前,将领都可以临时征调当地百姓以及灾民,以防北狄趁虚而入。

吴玉峰自然不是临时征调,而是想让许满仓长长久留在军中效力。

但这样一来,就算许家把满仓当做牲口养,于情于理也都要跟许家知会一声。

吴玉峰料想许老爹定然会同意,因为许满仓当了兵,许家一样可以全户免徭役。

而且就算他不答应也不行,吴玉峰有募兵权,岂是他一个老汉可以拒绝的?

所以只是派亲兵去告知,结果亲兵回来后却说许老头并不答应,实在出乎吴玉峰的预料。

“那老汉说,他养了黑狗...满仓十余年,实在舍不得满仓从军打仗。”

“又说家中长子体弱不能劳作,若是满仓从军离家,那家中便无人照料。”

听了亲兵的回复,吴玉峰冷哼一声。

许老头的心思他如何不知晓,若真把满仓当做养子,略有一点情分,又岂会看他多年被如此糟践欺辱?

现在不答应,不过是想要更多好处。

许满仓天生神力,若能留在军中,日后前途定然无量。

若是旁人,吴玉峰就算是冲着许满仓少不得也要对他家人客气些,送上厚礼也是应当。

可吴玉峰知道许满仓想给高大夫报仇,所以他一定会当兵。

那许老汉不识时务,自然不必给他好脸色,干脆摆摆手让亲兵下去。

连本应给许家登记造册的免赋都未去办。

许家父子在家左等右等也不见再有消息,黑狗子也未回家。

这一日终究是忍不住,前往边城军营询问。

只是刚到附近就被值守士兵给哄走了。

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长枪,二人也不敢上前。

许家大哥也只敢待走远了些,才叫骂黑狗子忘恩负义,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许老爹坚持回到家,才悔恨的跺跺脚。

他知道留不住黑狗子,黑狗子早晚要走。

只想趁有人赏识黑狗子,最后再卖个好价钱。

毕竟自己含辛茹苦养育了他这么多年,还因为他遭受了那么多邻里街坊的嘲笑和白眼。

如果就这样轻易地放走了黑狗子,那岂不是太亏了?

然而,当他转念一想到黑狗子去当兵之后,不仅可以免去家里繁重的苦役劳作,将来也许还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时,心中又稍稍得到了一些宽慰....

时隔大半个月,奉池调兵两万驻扎边城以及城墙缺口处。

吴玉峰暂代原谢之庆的职务掌管边城内外军事。

仇将军来信给吴玉峰,说是这一次,朝廷将会任命一位大将军来掌管整个边关。

届时大将军会亲自带兵十万大军坐镇,让吴玉峰早做准备。

吴玉峰看完仇将军的消息,一时心中说不清是喜是忧。

喜的是他可能不会被降罪,忧的是不知新来的大将军为人如何。

一朝天子一朝臣,吴玉峰是谢之庆提拔上来的,看中他能领兵打仗。

但他跟谢之庆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谢之庆在的时候,一些政令经常被吴玉峰反驳。

他为人耿直,而谢之庆此人则喜好奢华。

边城环境本就比关内要清苦,谢之庆乃镇守边境的将军,本应老老实实待在城内坐镇指挥。

可他却常常借机带兵擅离职守。

偏偏这边城他的官职最高,吴玉峰就算是看不惯也管不住。

如若不然,此次谢之庆又何至于丧命,还连累了四千多边军。

如今谢之庆战死,待新任大将军到任后,说不定会第一个把他撤下。

万一再拿这一次北狄突袭边城的事寻他个错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吴玉峰一个小小副将,只有听天由命。

这边吴玉峰正烦恼着,许家也接到了每家要出一名成丁继续采石的通知。

许老爹拽着敲锣告知的兵丁不放:“我家黑狗子从军了,为何还要出徭役?”

通知的兵丁一把甩开许老爹的手:“你可有免徭役的文书?”

许老爹摇头,兵丁冷笑一声:“后日若不出人,便绑了去。”

“你们,你们...”许老爹急了:“我家就一个儿子,按理也不该强征。”

兵丁都不用翻册子,嘿嘿一笑:“许老汉,你蒙谁呢?你有两个儿子,全城的人都知道。”

他把木槌往腋下一夹,拍了拍许老爹的肩膀:“黑狗子不是你儿子?”

“可、可黑狗子从军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后日你家若不出人,耽误了修建城墙,那就是大罪。”

兵丁一走,许老爹险些气的站不稳。

他转身回到家,叫了老大:“走,咱们去找狗子。”

许家老大也吃不了采石的苦,闻言立马跟上。

两人在军营外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无论怎么说都没办法进去。

值守的士兵可不管他们是谁,胆敢靠前,就亮起了闪着寒光的长枪。

而被许家父子惦记的许满仓,此时正在军营中跟着练习阵型。

这段日子,许满仓一步没有离开过军营。

每日吃得饱,也不用再跟从前那样饿着肚子不停的干活。

他恢复的极好,虽然常年挨饿的身体一时半会儿补补回来,可也觉得仿佛有了使不尽的力气。

不到一个月,便又可以背起数百斤重物。

吴玉峰直接将许满仓编入他的亲兵队中,同吴遂一起。

他治军严厉,手下兵卒就算心有不服也不敢反对。

更何况,许满仓的大力真的惊呆了不少人,恐怕整个边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的过他。

许满仓为人沉默寡言,他知道乾人不喜欢他这张脸。

可在军中不允许披头散发,他便时常低着头。

自从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开始,他便跟着每日训练,哪怕某日没有轮到他们,也在一旁跟着学从不懒惰。

吃饭,洗漱,睡觉,他也从不跟人争抢。

时日久了,军中这些士兵,竟也觉得他其实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只可惜许满仓那张脸,终究生不出亲近之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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