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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身上有一股邪气!他没兜底,他背后有事!”七奶奶果断地说。

“你是怎么看出人家身上有邪气的呢?”程秀秀不悦地问。

“就在刚才!你从屋里出来时,他一眼就看透了桌面上的一切,他却假装不知,越发客气,这个人藏得很深!”

“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你那眼珠子还管事吗?满脸花痴!”

程秀秀一笑:“是不是您想多了?您说他背后有事,有什么事啊?”

“我不知道!但在我查明前,你不许接近他!”

程秀秀一撇嘴:“娘,看你!以前我不着急吧,你就着急,现在我同意了,你又说人家有事,有邪气!”

七奶奶怒道:“你才吃过几碗干饭?你听好了,这事由不得你,你敢造次,我打折了你的腿!”

程秀秀见母亲真的发怒了,忙嬉皮笑脸:“娘,姑娘大了,不是打不得吗?”

七奶奶眼神决绝:“这次不一样!我宁可污了你的名声,也不让你涉险!”

“没这么严重吧?”

“闺女,记住为娘的一句话:没摸准的人,不要轻易交心!”

七奶奶不愧是**湖,就是这句话,一语成谶,陈三爷以后的所有岁月,都被这句话框定了,所有跟他沾边的人,都生不如死,唯有程秀秀逃脱了。

很快,陈三爷就现出原形,让七奶奶大吃一惊。

事情是由七奶奶的小儿子引发的。

但凡家里有个最小的孩子,如果从小溺爱,长大后必烂泥扶不上墙。

这老幺叫程天顺,天天穿得人模狗样,貂皮大衣、西洋帽,头发抹得油光锃亮,皮鞋踩得嘎嘎响,弄得像个归国华侨,其实一肚子大粪,专伺吃喝嫖赌。

二十多岁了,不务正业,不能一日没牌场,不能一日没姑娘,下了牌场就是酒场,烟熏火燎,酒色缠身,身体都篓了,着风就倒的感觉。

就这样还一个劲儿地央求七奶奶将生意托付给他,七奶奶怒骂:“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交给你!”

当年三月,程天顺遇到一个姑娘,叫玫瑰,身姿窈窕,前凸后撅,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最关键者,玫瑰好赌牌,正中程天顺下怀,这真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总算有人发现他的特长了,而且玫瑰不是普通村姑,她留过洋,在拉斯维加斯待过,声称有朝一日要带着程天顺去美国赌,做内华达州的赌王。

程天顺听得周身亢奋,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类人,从来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从来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一无是处,却志存高远。

就这样,程天顺被玫瑰带着穿梭于东三省各个赌场,一开始还挺顺利,程天顺还真赢钱了,赢得不少,阔少爷们下注都是以万起,不到一个月竟赢了20万现大洋。

此时玫瑰建议:“再赌最后一把,咱就离开中国,买上船票,去拉斯维加斯!”

虽然程天顺根本不知道拉斯维加斯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但他志向远大,誓要做一代赌王。

在玫瑰的安排下,他参加了一次特大赌局,那一夜程天顺押上了所有大洋,整整二十万,输得干干净净,这还不算完,他还借了赌债,倒欠了对方六十万,手里没钱了,被人家扣下当人质,囚禁在一间破屋子里。

晚上,他瑟瑟发抖,趴在玫瑰的怀里哭鼻子:“玫瑰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怎么跟我娘说啊?”

玫瑰温柔一笑,道:“亲娘假不了,她还能不管你?”

“我怕我娘打死我!”

“不会的,但你要是不还钱,这里的人肯定能打死咱俩!”

当晚,七奶奶正在祭祖,仪式过后,全家吃团圆饭,突然,仆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七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七奶奶身子一颤,不用猜,肯定是小儿子又闯祸了,这种场景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儿子这次闯的祸比天都大。

饭局搅黄了,全家人陷入沉思,七奶奶愁眉不展,明知对方做局敲诈,但没办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而且有文书字据,这钱必须得给,六十万现大洋,一下掏出去,数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那天正好陈三爷也在府上,帮着七奶奶祭祖打下手,眼见出了这档子事,他沉默不语。

他深知自己来到东北能找到这份差事已是万幸,他不想再沾赌,更不想惹上江湖恩怨,但此刻,眼见七奶奶一夜白头,思考再三,想起了《西游记》里的一句话:知恩不报非君子,万古千秋骂罪名!

心一横,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七奶奶,敢不敢让我去试试?”

“你?”七奶奶一脸怀疑。

“只要您信得过我,敢把银票交到我手上!”陈三爷坚定地说。

七奶奶望着这个一脸严肃、平日不苟言笑的年轻人,思忖片刻,道:“我信你!”

她知道陈三从不说大话,凡是答应过她的事,都做到了,她更知道这个年轻人城府极深,正准备深挖细探,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也好,凭借这个事,能试出陈三的深浅。

那时铁良头上的伤早已经好了,只是脖子不太灵活,不能过分扭头,医生说是脑部受重击压迫神经留下的后遗症,不管如何,铁良又可以跟随陈三爷征战江湖了。

两人拿了银票来到那家赌档,面见老板,老板是个山东人,早年闯关东过来的,身高八尺,很健壮,脸长长的,眼窝深陷,五十来岁,老谋深算的样子。

“钱带来了?”旁边一个小厮问。

“带来了!”陈三爷说。

“那就呈上来吧?”小厮叫道。

陈三爷一笑,指了指老板,问:“还不知这位掌柜的尊姓大名?”

小厮怒道:“放肆!这是威震东三省的海爷!”

“哦,海爷,久仰,久仰!小的陈三,见过海爷!”陈三爷一抱拳,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海爷是哪根儿葱。

海爷冷冷一笑,瞥了陈三爷一眼,没搭腔。

“你还磨叽什么?还不快把银票呈上去?”小厮急不可耐。

陈三爷微微一笑,又对海爷一抱拳:“海爷,银票我带来了,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哪儿那么多屁话啊?”小厮怒道。

海爷呵呵一笑:“让他说!”

陈三爷笑道:“我想和海爷赌一把!如果我赌赢了,银票就不用给海爷了,顺便把七奶奶不成器的儿子带回去!如果我赌输了,海爷您看到没,不但给您这六十万银票,我连七奶奶的房契、地契也带来了,七奶奶全部家业都归您!”

海爷眼睛一亮,微微沉思,随即冷冷一笑:“后生,少来这套!一码归一码,离桌就下马!我和程少爷的赌局已经落停了,要想再赌,那得看我来日是否有心情!”

“好嘞!海爷说赌就赌,说不赌就不赌!”陈三爷说完将手中一沓银票奉上,“六十万,您点点!”

海爷瞥了银票一眼,道:“七奶奶向来做事敞亮,不用点了!”

“那小的就告辞了!”陈三爷转头就走。

铁良一阵懵懂,不知陈三爷为何放下银票就走,陈三爷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赶忙跟了过去。

两人刚迈出门槛,海爷从身后喊了一嗓子:“你回来!”

陈三爷微微转身:“海爷还有什么吩咐?”

海爷伸手一指:“我和你赌!”

“麻将还是牌九?”

“麻将!”

“好!”

赌桌顿时支了起来,周边小厮都围拢过来,陈三爷当然知道旁边这些小厮都是给海爷传递暗号的,看似四个人在打麻将,其实一屋子人都在参与。

陈三爷心下一笑,每次摸牌都故意敞开,让身后的人看个清清楚楚,身后的小厮时而打哈欠,时而抠鼻子,不停地给海爷传递着暗号。

海爷坐在对面不用算牌,就将陈三的牌面了解得清清楚楚。

海爷技法高超,一上来就听二五八万,对面刚打出二万,海爷心下一喜,刚要说话,不料陈三爷却一推牌:“胡了!”

海爷大惊失色,不解地看着陈三爷身后那群人,那些小厮面面相觑,犹似做梦。

陈三爷一笑:“海爷,我可以把程少爷带走了吗?”

海爷知道遇到行家了,大脑急速运转,一番思想斗争后,豁然一笑:“来人,放了程少爷!”

“海爷?”小弟们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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