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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村的外围,全是陈家的人。

对于那块风水宝地,陈廷豫势在必得。

整个云岭,没有比梁群峰家祖坟风水更好的地方。

这里是陈家跨越阶层的希望。

陈廷豫冷冷看着梁群峰。

放眼整个云岭,还没有一个拆迁户需要自己亲自出马。

梁群峰是第一个,但也是最后一个。

你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吧,那是你不知道老虎有多么可怕。

“功臣之家?呵呵,我很敬重烈士,但你们能不能也配合一下我!”

“今天你们家是两口棺材,你信不信明天就是三口!”

按常理推论,他这两句话足以压垮任何一个敢跟他作对的普通老百姓。

他也很自信,梁群峰一定不敢说个不字。

只要梁群峰妥协了,唐振宁的脸只会被他陈廷豫打得啪啪响。

这位县委书记以后见了自己,怕是不敢平视了吧。

他才不管唐振宁为什么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不管有军队在。

港城商人背景通天,能帮他摆平一切。

梁群峰迎上陈廷豫那道吃人的目光。

或许,之前他害怕陈家。

但现在,他不怕了。

奶奶和妈妈走了,家也没了,公务员录取资格取消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个屁。

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先人立过多大的功劳,只要无权无势,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蝼蚁罢了。

你软,谁都想过来捏一下。

要想在这世道生存,得强大。

“陈廷豫,你敬重烈士?”

“砸烈士的牌匾,踩烈士的军功章,害烈士的家属,这叫敬重?”

“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恐吓我,这叫敬重?”

陈廷豫一怔。

还没有人敢质问自己,反驳自己。

梁群峰,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

他有一百种办法让梁群峰悄无声息死去。

“梁群峰,如果你们积极配合拆迁的话,哪有后边的这些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年轻气盛,拎不清轻重。”

梁群峰拳头紧握,指关节处在压力下变得发白。

“不听你们的话,就是错,你说的话是圣旨吗?”

“没错,在云岭,我的话就是圣旨。”

陈廷豫得意洋洋,云岭县,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梁群峰冷冷质问道:“你把村子拆了,地征了,每家每户只给五千,他们怎么活?”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让我管你们一辈子?长手长脚干嘛的?”

陈廷豫眼神阴鸷。

“梁群峰,我最后问你一遍,拆,还是不拆?”

“不拆。”

两个字,梁群峰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温度。

“既然你执意阻挠拆迁,那我也不跟你废话。”

陈廷豫大手一挥,“拆,当兵的敢拦,给我打,出了事,我负责。”

他带来了一千人,即便靳连山的连队再能打,也不可能挡住这么多人。

除非,开枪。

轰隆隆,挖掘机再次启动,咆哮着压向梁家祖宅。

张军问唐振宁:“书记,怎么办?”

唐振宁只想昏死过去,他哪知道怎么办。

可他不是图里琛,没法尿遁。

“陈廷豫,你疯了吗,强拆这事上边都知道了,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陈廷豫冷笑,“唐县长,上边是有多上?你以为我上边没人吗?”

“陈家在云岭十几年屹立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有恃无恐。

他带来的人黑压压跟着挖掘机往这边压,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靳连山见状,当机立断。

“抬着梁奶奶和梁妈妈的棺木先走。”

可梁群峰不想走。

他走了,祖宅就真的没了。

父亲就找不到家了。

靳连山拉着他的胳膊,“这帮狗日的疯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还有赵叔呢。”

但陈家的人已经跟蚂蚁似的涌进了小院。

靳连山管不了那么多,眼下先得保住两口棺材,绝对不能让死者再遭践踏。

砰!砰!

靳连山朝天开了几枪,暂时震慑住众人,战士才挤出一条通道。

“跟他们一起走。”

警察也赶紧护送唐振宁、常冰等县领导离开。

他们刚出院子。

轰的一声巨响。

挖掘机大臂抬起,压塌了灵堂,掀翻了房顶。

此时,残阳如血,斜斜地洒在这个承载着几代人记忆与故事的农家小院里,给这即将消逝的过往披上了一层悲壮的余晖。

溅起的尘埃在光束中起舞,仿佛在为这一切默哀。

风,似乎也比往常更加萧瑟,穿梭在破败的瓦砾间,带着几分不舍与哀愁。

梁群峰停下脚步,回首看去,百感交集,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漫天尘埃中,房屋化为废墟。

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情感,似乎都随着这声巨响,被埋葬在了废墟之下。

梁群峰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亲人没了。

家也没了。

靳连山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群峰,振作起来,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邪恶一定会被正义打败。”

唐振宁心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常冰虽然不明就里,但他不是傻子,肯定出事了。

“唐书记,陈廷豫敢这样兴师动众,是不是上边有人给他撑腰?”

唐振宁对这位“神通广大”的县长很愤怒。

一开始把拆迁户情绪安抚好,怎么可能会来这么多事。

云岭罪人。

“我觉得这人能量很大,连军队都不怕,不会是京城某位公子吧?”

常冰话音未落,突然,天空传来一阵嗡嗡声。

三架武装直升机呼啸而来,在梁家村上空盘旋。

直升机两侧黑黑的枪管正对着陈家人群,令人不寒而栗。

地面上,十几辆装甲车紧随而至。

砰砰砰!

机枪对着地面一阵扫射,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吓得众人抱头鼠窜。

陈廷豫兄弟俩狼狈地躲到一处残垣断壁后边。

他们哪里见过这架势。

“大哥,是港城人请来的救兵的吗?”

人群驱散开后,其中一架直升机稳稳落地。

几名战士扶着三位老人走下飞机。

为首的,正是从京城快马加鞭赶来的赵鹏程。

他一身军装,腰板笔直,一身正气,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一个军人的英武和豪迈,一个将军的自信和威严。

只是,他脸上阴沉得厉害。

赵鹏程左右各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们是九连的战友,也是梁万里的战友。

段举国,和炊事班长郑铮。

他们不止一次来过梁家村。

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踏在了记忆的碎片上。

这是连长,梁妈妈,秀英嫂子生活过的地方,也是他们魂牵梦绕的地方。

可眼前的废墟,却让愤怒如潮水般涌来,又如火山爆发,吞噬了赵鹏程三人所有的理智与冷静。

赵鹏程恨不得抱着手榴弹,朝陈廷豫他们冲过去。

一如三十年前,他抱着手榴弹冲向敌人隐藏的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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