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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银环人头畜鸣,不可一世的时候。

沈枝猛然抄起地上洗脚的铜盆。

只听“嗡、嗡”两声巨响,她照着银环的头就是狂敲两下。

趁银环晕坏脑子,沈枝掐住她的脸,觉得真是烦死了:

“呸!满嘴脏的、烂的、臭的畜牲味,作死的王八子,我看你才最恶心!”

“我好不容易才遇个能梳会辫的,你倒给我祸祸了,敢使唤我的人去给你洗脚?真是好大的脸!”

“今儿个不把你脑浆子打出来,也要薅秃你这头骚毛!我让你这辈子都梳不成头!”

说罢,又接连“哐哐”几声,沈枝手里的洗脚盆便如冰雹般,霹雳砸向银环。

事情发生飞快,等银环反应过来时,已被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最后她避无可避,只能躲到了秋云身后……

奈何沈枝身段高挑,打起人来那是易如反掌。

手里的洗脚盆击打得,跟年节敲锣似的热闹,叮当咣啷的,震得山响。

秋云被动成了夹心,屎尿都快吓出来了,偏偏又被银环死死扯住,自是跟着挨了好几下。

沈枝可没收着力,专挑头脸打,俩人疼得尖声求救:

“啊救命!打人了!打死人了!”

可叫了好久,根本无人来救。

过了好一阵。

二人凄惨求饶,狼狈逃出了下人房,这桩官司才算了结。

而沈枝追鸡撵狗地活动一阵,气息轻喘,身上微汗。

她扬了手里揪下的几撮头发,从腰间捻出一方清透帕子,柔雅地扇起风。

整个人,是由内而外地舒爽:

果真,人呢,凡事不能憋着。

有气得撒,有疯就发,才能保身心康健呐。

屋内。

凹了大坑的铜盆,静静趴着。

小玉从震撼中回神,抖索膝盖跪下,出口的声音倒是没了之前的蔫气。

“是小玉错了,您,您别生气。”

沈枝斜乜她一眼,把瘦皮猴似的小孩拽起,扽在椅子上。

她指向小玉的手,没好气。

“你可不是错了,这双手是给我梳头用的,拿去给人洗脚算怎么回事?”

小玉慌得手足无措。

“姑娘,对不住,我不该,我……”

沈枝懒得听,只抬起下颌示意。

“去,把你这双爪子里里外外地洗干净,衣裳也换!”

小玉如奉皇令,用力点头。

“是是,姑娘放心,我一定搓干净。”

想着到底是十来岁的孩子,沈枝叹口气,又多教她两句。

“让你跟我到凌风居来当差,我自然有护你周全的本事,你安心跟着就是,定让你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负。”

“但,要再让我抓到你软骨头似的地被人使唤,干些脏活,嘴里还跟衔了嚼子一样,连骂人都不会,平白跌我脸面。”

沈枝戳点小玉的眉心。

“那时,我可不留你,即刻回了书青,先仔仔细细打你一顿好嘴巴,再发回原来的院子,由你死活!”

意外的是,沈枝冷脸教训完。

上回被人摁进尘里,快被打死都没吭一声的小玉,此番,竟眼泪掉得止不住。

周身麻木枯槁的孩子,有了生机。

眼泪苦涩,包含着多年的不易。

她七八岁就没了母亲庇佑,囫囵活在深宅大院的最末层。

府内奴仆如云,人心复杂。

多年来,在主子看不见的地方,她挨骂、受打是家常便饭。

可见,是孩子又如何,那也得当大人使,再脏再累的活都要干,要不凭什么能混得饭吃,活到现在……

而如今遇到救她的沈枝,小玉卸下防备,终于不再强装大人,熬不住地哭出声儿。

她哭到鼻涕直冒泡,显着稚气,有了孩子样。

渐渐。

小玉像明白了什么,眼里燃上希冀。

如抓住救命绳索,打着哭嗝便向沈枝表了忠心。

“姑娘,别不要小玉,小玉一定改,豁出命也不给您跌面儿,呜呜呜……”

凌风居书房。

裴敬玄醒了酒气,握本散书于窗前闲看。

陆怀仁和李窗二人,正围着角落里的东西啧啧称奇。

那是座天然麒晶金翡缧丝双蝠摆件,威风落于一块厚料羊脂白玉底座上,整件立起来足有四尺之高。

李窗馋得双眼发直,垂涎欲滴。

“好哥哥,您这宝物绝了!上头悬着的麒晶比我拳头都大,垫底的白玉比我祖传玉佩都润,啧啧啧,这般好品相的宝贝,怕是宫中的藏宝殿也难寻!”

旁侧的陆怀,拿扇骨敲他的肩膀。

“胡吣什么呢,净知道给咱裴大哥哥招祸。”

李窗恍然,忙自扇嘴巴。

“哎呦,瞧我这破嘴,一时失言,该打,该打……”

懒得听二人唱和,裴敬玄清淡开口。

“怎么,你们来我这儿,是为闲聊?”

李窗麻溜凑到裴敬玄跟前的矮凳上。

“岂敢岂敢,嘿嘿,什么也瞒不过我裴哥哥的法眼,还真有件小事儿。”

知晓面前这位不喜弯绕,李窗直接说明来意。

“不敢跟您扯谎,我是回了府才知道,今日午宴上,作陪于门边小桌的一个郡守,是我府里通房的六姑妈的表嫂子的三舅姥爷的......”

裴敬玄腻烦扫他一眼,李窗立马言简意赅。

“嘿嘿,这郡守大概是我那通房的一远房亲戚。”

陆怀坏笑打岔:“是够远的,出五服了都。”

李窗踢他一脚,向裴敬玄接着道:

“宴散后,这人冷不丁地让人拉来一二十车的礼,分别堵了我和陆怀家的府门,然后巴巴儿地央着我们送到您这儿来。”

“起先我们好说歹说赶他不走,始终跟赖膏药似的粘着门。”

“后来我和陆怀被缠得实在没法儿了,就想,宴上这人举止还算安分,定不敢图惹您讨厌,所以我们只能厚着脸皮登门,扰您清静来了。”

但还有一事李窗没好意思说。

他原本是怀了献宝的心思,才答应赶来裴府的。

可自打见到裴大世子竟把稀世摆件丢在角落吃灰后,他便没了**。

因为他和陆怀粗略看过那车里的礼,他非常肯定:

且翻遍那几十辆马车,也找不出一件,能比角落里的那座双蝠像样......

李窗正想着,就听上首的人磁沉问。

“那人求的什么事?”

李窗正色。

“他想求您的恩典,捞他外甥吴逊。”

“说这吴逊,原是跟他进京长见识的,但人生地不熟的,对上了京里甄氏布庄的公子甄夏柳。”

“几日前,双方在醉月楼里撒银票、争花魁,斗得是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没吵两句就打了起来。”

“谁知这吴逊是个虎勇的,自己带个下人干翻了甄家的二十来号打手不算,还把甄夏柳往死里打。”

“打完当天,甄家就告到了衙门,吴逊逃跑不及,便被抓了起来。”

陆怀补充:

“我来时已让人去醉月楼细查了,那郡守所言属实。”

裴敬玄闲散看书的目光未移。

“人打死了?”

李窗摇头:“没,甄夏柳无性命之忧,但被打折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如今正搁家养着呢。”

“不过甄氏布庄在京里有些根基,甄家又只有甄夏柳一根独苗,自然爱护得紧。”

“听闻此次,甄家花了大价钱使尽了手段,硬把吴逊按了个‘进京造反’的罪名,将人从寻常衙门,弄进了刑狱底下的一个地牢里。”

“且甄家放出狠话,绝不和解,定要酷刑折磨死吴逊才能消恨。”

李窗讪笑。

“要是普通的官衙,哪还敢麻烦到您这儿来,我自个儿就解决了。”

“可满京城谁不知道,整个刑部都是裴哥您管辖的地盘,除了您,谁敢动。”

“也算那郡守机灵,有点子运气,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甄夏柳曾犯过您的忌讳,也抢过您的女人,所以他耍了聪明求到您这里,想救他外甥一命。”

李窗所言并非夸大,朝内官僚中,皆传着句私话:

在京城,想出刑狱天牢,非裴大人开口不可出,若裴大人行了死令,纵是神仙下凡也难救。

更遑论是刑狱辖下的一个小小地牢了,仅不过是裴大人半句话的事儿……

裴敬玄却停了翻页的手,漆黑的眸抬起。

“抢过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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