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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轰隆隆——!

阴云蔽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倏忽而至。

慕岁宁提笔点墨,笔走龙蛇,清晰的写下了‘和离书’三个字,正待继续,一股狂风突然卷进来,吹翻了笔下的墨汁,将这三个字晕染成了一团!

“关上门窗。”

慕岁宁重新拿出一张纸。

但这一次写到一半,房门陡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一个容长脸的漂亮丫环闯了进来,惊得慕岁宁鼻尖一颤,和离书再次作废。

她轻轻拧眉,冷淡抬眼看向来人,这人她记得,方才才廊下,骂她是个弃妇的丫环——翡翠!

话本里也记述过这人,在自己被祁天逸‘报复’一剑穿心后,不知为何,祁天逸居然又跑到她的坟上买醉痛哭,将她视作了白月光。

而翡翠便趁着这个时机,爬上了他的床,做了她的‘替身’,为此让女主角、也就是穿越女莫穗穗吃了很多的醋。

“何事如此慌张?”

慕岁宁凉声。

翡翠跃跃欲试的挑衅微微一滞,她怎么觉得,郡主醒来后跟以前不一样了?

管她呢,只等眼下这个消息散播开,这个所谓的郡主再也不能高高在上了!

“奴婢是听到了个要紧的消息,特地来告诉郡主。”

翡翠嘴角暗藏着笑,“东宫出事了。”

慕岁宁神色微顿,而后便死死攥紧了手里的墨笔,那话本里也记述了,在她大婚的次日,东宫被人构陷圈养大量活人做‘人牲’,放血替父王续命,还污蔑父王轻薄了雍王妃,朝野震动,父王被废了!

“太子殿下现在可是被废啦!”

翡翠阴阳怪气道,“哎呀,奴婢也没想到,清风玉树的太子殿下,居然做的出那种恶毒的事来哦!”

“只可惜了您外祖家的莫老太爷和莫大爷,在朝堂上死谏,一头撞死了!”

“你说撞死就撞死吧,偏偏咱们莫姑娘的父亲、莫家三爷大义灭亲,拿出了您莫老太爷他们勾结太子犯下人牲案的证据,如今呀,莫家除莫姑娘那一房外,男丁全部枭首,女眷全部被哄出家门,贬为庶民......”

“天家也轮得到你来议论,还不跪下!”

翡翠话音未落,便听慕岁宁沉沉一声喝来!

翡翠被吓得腿一软,这位郡主在侯府住了十年,她还从未见过她有过这样的威风,一时间既怕又觉得不甘心。

东宫都遭难了,她还能风光几日?

“奴婢也只是实话实说......”

“你还知道自称奴婢,便知道本郡主一句话便能发卖了你,要你生不如死!”

慕岁宁冷笑,“真当我以前不与你们计较,便是没有脾气是吗?跪!”

屋外的下人探头探脑的往里看,慕岁宁却只盯着翡翠,仿佛丝毫不为东宫和莫家的变故着急一般。

翡翠看不出她的深浅,朝廷也还没下令扯了她的郡主封号,只得不甘不愿的咬着牙,跪了下来。

慕岁宁喉头有血一股股的涌上来,她勉强撑着桌案死死盯着翡翠,心中却在快速的过一遍话本里的剧情,她有过目不忘之能,梦里看过的每一行每一句都记得,可偏偏不论她回忆几遍,那书中只留下一句——【太子无德,被废后迁居白云山,不日后,暴毙!】

暴毙!

父王最是贤名仁爱之人,他怎么可能犯下那等惨案,他又如何能暴毙!

慕岁宁浑身都在颤抖,但她不能露怯,外祖父和大舅舅都死了,那能帮父王的,只剩下一个自己了!

她冷冷扫视一群外面偷看的下人,看她们瑟缩的低下头,才睨着翡翠,“好好跪着,在本郡主回来之前,你若挪了半步,我必说到做到,发卖了你!”

说罢,带上唯一一个从东宫跟来、侍奉至今的巧雀出了桐悦居,确定四下无人,才终于浑身无力的撑着墙壁,呕出一口血来。

“郡主!”

“我没事。”

慕岁宁双目血红,强行咬住颤抖的牙,吩咐巧雀,“我会去见公公和婆母,父王对侯府有大恩,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而你,现在立即带上我全部的银两去找莫家的女眷,她们只是被贬为庶民,找个好好安置她们。”

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莫家成年男子早已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没有可被枭首的了。

“您一个人奴婢怎么放心!”

巧雀看着她疼得发抖的身体,泪如雨下。

慕岁宁摇摇头,“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雪中送炭的人少,可落井下石的人却多,莫家一群老弱妇孺突然被赶出来,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想要她们生不如死呢,快去!”

巧雀被她推了一把,却连她的力气都没感觉到,郡主昨儿被逃婚,又落了水,今儿还发着高烧呢。

“奴婢在府里还有几个信得过的,这就去找他们帮忙!”

慕岁宁已经没力气再与她说什么,见她走后,撑着伞走进大雨里,直奔公公归德侯的院落而去。

可才到门口,就被下人拦住了。

“您来得不巧,侯爷外出办差了。”

“那母亲呢?”

“侯夫人犯了旧疾,刚吃了药睡下了。”

慕岁宁看着他们闪躲的眼神,眼睫轻动,摘下手上的玉镯递上,“请你通传一下,我要求见母亲。”

“这实在不方便......”

那小厮还要拒绝,便见慕岁宁手指一松,那价值连城的玉镯啪嗒一声摔碎在地,而后听她道,“这是御赐的镯子,你们故意打碎了,皇上追究起来,你们觉得你们的命够抵吗?”

那几人吓得脸一白,再看铁了心要见侯夫人的慕岁宁,只得咬咬牙,“小的这就去通传。”

狂风暴雨,泥土的腥凉气从小腿钻入鼻尖。

慕岁宁的裙摆被大雨淋湿了大半,纵然是夏季,凉意也依然贴着肌肤往骨子里钻。

那‘人牲案’怎么会栽赃到父王头上呢?

分明发生在离金陵千里之遥的县城,那话本上写,来金陵上告此案的县令都死在了半路,可为何,那位帝王偏偏就信了?

思绪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竟是侯夫人的心腹孔妈妈。

孔妈妈一来,便训斥看门的下人,“一个个瞎了眼的,怎叫郡主等在这风雨里,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厮们赶忙跪下赔罪。

慕岁宁的心却再沉了一些,明明昨日她已与祁天逸完婚,纵然没有洞房,也已是三媒六礼正式进了门,可她仍旧称呼她为‘郡主’,而非少夫人。

归德侯府在容许祁天逸在新婚夜那样羞辱她后,难道还要忘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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