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以及溅了些血渍的衣裳都被拿出去烧了。

汀溪寻来果香的香薰将屋子从头到尾熏了个遍，等庄君晓洗漱完回来，已经闻不到一丁点的血腥味。

就着自己最钟意的香薰味，庄君晓早早入睡。

她倒是睡得安稳，却不知尚书府那边灯火通明，一盆盆血水被端出门，程老夫人在屋子里哭天喊地，又是心疼也是在咒骂。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对你下这般狠手？！”

宋浮玉苍白着一张脸，偏偏还得解释着，“和庄二姑娘没什么关系，她也是惊慌之中才下的手。”

“怎么就没关系了？”程老夫人可不管对方是不是惊慌，蛮不讲理的道：“她就不能看清楚了再动手？我就不明白了，满京城这么多千金，你祖父怎么偏偏给你选了这么一个丧门星，没进门就把你害成这样，等进门了还得了？”

“祖母。”宋浮玉有些无奈。

程老夫人是怎么都不满意。

但她也明白，孙儿的婚事没她做主的权利，只能带着恨意道：“等着吧，等她进了门，准得让她好看！”

宋浮玉实在是提不起力气去劝说。

伤口处被敷上金疮药，疼之中还带着麻木感，尤其是右腿内侧的伤口，稍稍一动就牵扯的疼，最初几日怕是连行走都不方便。

“娘，云儿这也没什么事了。”一旁的乔夫人开口，“都这么晚了，不如您先回去歇歇吧。”

“怎么了就没事了？”程老夫人赫然高声，伸手指着外面，“那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难不成你眼瞎没看见？也就只有你这个当娘的，连关心都不关心一句！”

乔夫人微微蹙眉。

程老夫人还待要怨上几句时，身边的胡嬷嬷赶紧拦了下来，“老夫人，大少爷伤得不轻，这会也该休息休息，要不等明日再过来？您不是在惠能大师那求了个保平安的佛像，正好明日也能一块带过来。”

听着身边人的劝说，程老夫人这才歇了声。

可就算离开了，心里仍旧带着一肚子气。

回去的路上，对着庄家两姐妹骂来骂去，紧跟着又恨起了乔氏，“当年就不该早早将中馈交出去，你看看乔氏把后院弄成什么样子了，云儿如今身边没一个兄弟能帮着扶持，还不是她造得孽！”

后院中，也不是没有庶子庶女。

但一个个年纪都特别小，谁看不出是早些年乔氏使出些阴毒的手段，就为了不给自己的独子造成威胁。

程老夫人哼声，“再等个十几二十年，庶子们一长大，我这个老东西怕是早已经入了黄土，整个尚书府还不是由她说了算，她打得真是好主意，也不怕损耗阴德福报……”

“老夫人！”胡嬷嬷低声，“小心隔墙有耳。”

“我怕什么？”程老夫人梗着脖子，底气却没那么大，“难不成她那些阴毒的手段还能使到我这个婆婆身上不成？”

她虽然很满意云儿这个孙子。

但谁不希望有出息的儿孙越来越多？

乔氏就知道在后院使坏，早些年不知道害死了她多少个孙子，后面反应过来，整个尚书府的后院都被她牢牢掌控着，她想插手都插不进去。

有这个本事，干嘛不想想怎么哄哄自己的夫君，不想别人生，那就自个生啊。

自个生不出来，就拦着不让妾氏生。

真是个阴毒的女人！

程老夫人一路骂骂咧咧回，而在屋子里乔夫人还在确认着：“当真不是庄二姑娘故意伤了你？”

“娘，你想多了。”宋浮玉很肯定，“当时庄二姑娘进屋，正好在说一些关于我的事，我本想多听一些便没出声，没曾想将她吓到，慌乱中以为是贼子才下的手。”

乔夫人顿了顿，“那平妻的事你和她说了吗？”

宋浮玉摇了摇头。

却不想正好牵到肩膀处的伤口，疼得他皱起眉头，“当时伤势太重，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不过庄二姑娘是个聪明的人，想来她都明白。”

乔夫人沉默着。

怕得就是太聪明又有主见。

但瞧着云儿的苍白的面色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替他理了理被褥，缓声说着，“虽然不知你和你祖父为何执意要选择庄君晓，但娘知道肯定是对府上有益，娘会尽快和庄家联系，将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只有定下来，才没有悔婚的可能。

不像现在，除了定亲信物也就口头上的婚约，先前她还觉得这样挺好，没有约束力，随时想悔婚都成。

但后来她才明白，这门婚事一定是有其他意义，不然老爷子不可能替云儿选择这么一门婚事。

既然有意义，那就必须得落实了。

她得找机会寻庄家的夫人聊聊，得尽早就婚事定下来。

然而乔夫人口中的尽快，也不是马上就上门，多少也得缓上几天，毕竟一个五品官职还不配尚书府上赶着去求。

可这正好给了庄君晓一个机会。

宋浮玉夜里偷偷翻墙，这要是搁在其他未出阁的姑娘身上，怕是死死瞒着了，庄君晓却没有，隔天清晨就去了大伯娘的院子，将昨夜的事从头到尾一一讲述出来。

“当真？！”

庄君晓一脸无奈的样子，“我无端端骗大伯娘做什么？这不是尚书府见不到我的人，也就只能走翻墙的路子了，我当时吓得拿剪子直接扎了他两下，现在外墙上都有他流下的血迹。”

姜大夫人心里一惊，“他伤得不重吧？”

“这不是重点。”庄君晓用手指点了点台面，“大伯娘就不想知道，他为何而来？”

姜大夫人心里一咯噔，“为何？”

“尚书府的意思，是让我和堂姐一块嫁过去。”庄君晓带着浅浅的嘲讽的笑意，“两姐妹一同入府，自然皆是平妻了。”

她直言，“君儿事先道个歉，真要如此，以堂姐的性子肯定容不下我，那为了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安稳一些，我也得使些手段压一压她，真要闹得她不高兴，可别赖我了。”

“……”姜大夫人哑然。

这话说得还真直接，弄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