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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妩故作好奇地问郑天德:“公公既然在养心殿伺候过,想必是资历极深了,不知可否向本宫透露一二,这宫中如今谁人最受宠,本宫日后也好警醒些,别一个不留神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郑天德低垂着头颅,似是早就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没有思索就答道:“回娘娘,陛下对后宫诸位娘娘皆没有偏爱,若非要分出个高低,那便是按位分来的,每月初一十五要去坤宁宫,所以留宿皇后娘娘处最多,其次是章贤妃,吕妃次之,苏妃再次之,至于其它几位不是主位的主子,估摸着每人自侍奉陛下,也就承过一两次的恩吧。”

苏月妩恍然般“哦”了声,笑着颔首:“原来如此,辛苦郑公公过来一趟回话了。”

“娘娘言重,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看着郑天德谦卑恭敬的姿态,苏月妩心情复杂,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喜得是有郑天德和青雯在,不必担心被身边人坑害。

忧的是这两人明显没把自己当正头主子,他们的忠心,都放在养心殿那边。

………

坤宁宫。

陶皇后穿着一身湘黄色寝衣,发丝柔顺地披在身后,脂粉已经洗去,清秀的面容看起来很是温和。

她屈膝半跪在矮榻边,把桌上的红烛剪了剪,殿内顿时明亮了几分。

“你不必忙了,先去歇息吧。”

一道低沉的嗓声响起,打断了她还要剪下一支烛的动作。

陶皇后停顿了片刻,收回手,侧头看去。

只见穿着一身明黄绣龙纹寝衣的年轻帝王坐在炕桌旁,手里握着一卷书,修长五指在烛火下显得骨节分明,英俊的面庞明暗不定,看不出什么情绪。

此时他连头都没抬,仿佛看书看得很认真,可一直注意着他的陶皇后却知道,那卷书许久都不曾翻过页了。

“陛下这分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陶皇后似嗔非嗔的笑着说了一句,而后就很听话地下了榻,走到床边去放帐幔,边柔声道:“选秀那日臣妾因家孝在身,未能过去,不知可是有什么可心的人了?是那位让陛下亲自定了居处的苏嫔吗?”

沈珩猝不及防听见这两个字,握着书的手紧了紧,抬眸看向皇后,却只见一个抬高手臂拨弄银钩的窈窕背影。

他就那么看着这道背影,平声开口道:“算不得可心,不过是看在旧日情分上,给她在宫里一个容身之处,让她余生不至于受磋磨罢了。”

稍顿,话锋忽转:“听说你将一个答应也安置去钟粹宫了?”

陶皇后没有立刻回话,把绣着百鸟朝凤图样的锦帐放下来,才转过身,对上丈夫黑沉带着审视的目光,没忍住笑了。

“陛下,您放心,有臣妾在一日,后宫便无人会受欺凌,至于那位陈答应,臣妾把她安置在钟粹宫,也是有缘故的。”

沈珩将书卷撂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绣墩,示意她坐过去:“跟朕说说吧。”

陶皇后乖顺地坐过去,绣墩有些低,看榻上的男人要仰起头来。

“陛下,如今东西十二宫里只有五个宫有主位,陈答应位分低,总不至于她一个人单去独住个宫殿吧?而几个主位那里,苏妃高热要避疾,吕妃宫里已然安排满了,贤妃则是因为先前大公主被害之事,整日疑神疑鬼,来臣妾面前跪求过,说是决计不愿与新入宫的妃嫔同住一宫。”

沈珩看着她,沉声问:“这次朕不是还封了个林嫔吗?”

陶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林嫔性子不好,选秀那日臣妾虽没过去,却听在场的嬷嬷回禀了,她与好几个秀女发生口角,包括苏嫔,苏嫔还好,伶俐聪慧,没吃了亏去,可另几个家世不如她的秀女,可是受了大委屈。”

沈珩目光微冷,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他选秀时并不上心,未曾料到竟放了个这样的人进宫。

苏月妩伶俐?笑话,这次没吃亏不过是侥幸罢了。

陶皇后继续道:“陛下,您是万民之父,泽被苍生;臣妾作为您的妻子,自然也要担起中宫之责,母仪天下。后宫的嫔御们说到底,也是您的臣民,臣妾可以在日后约束林嫔,教她知礼仪守规矩,可在这之前,臣妾不想有任何一个嫔御在她那里受到折磨侮辱。”

沈珩听完这一番话,摩挲着玉扳指的动作停了下来,深沉目光落在眼前侃侃而谈的女子身上,说不出其中是赞许还是责怪。

半晌,方敛眸道了句:“皇后应当生成男儿身。”

陶皇后失笑:“可别,臣妾瞧见四书五经就头疼,之前闲下来时还想过,等以后和陛下有了嫡子,定是不敢自己教的,非要寻个大儒才成。”

沈珩的视线随着她的话落在了那平坦的小腹上。

皇后之前怀过一次孩子,但因为操劳宫务不注意保养,在三个月时掉了,至今未再有孕过。

停顿片刻,沈珩还是收回目光,道:“皇后,忠国公才故去不久,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忠国公是皇后的父亲。

陶皇后笑:“陛下多心了,臣妾只是随口一言罢了,这事急不得,命里有时终须有。”

沈珩“嗯”了声。

陶皇后起身,去了床榻上,垂落的帐幔将帝后分隔开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面传来丈夫吩咐太监的一声“安置。”

脚步声渐近,帐幔被掀开,烛光和黑影一起涌了进来,而后又随着帐幔落下而消失。

身边一重,陶皇后看见丈夫躺了下来,并未朝自己这边看一眼,便侧身对着外面睡去。

……

翌日。

昨夜许多人都没睡好觉,今儿天一亮,就又早早跑来坤宁宫。

离新进嫔御来拜见中宫还有小半个时辰,后宫的旧人们已然到齐了,外殿的交谈议论声热火朝天。

“唉?苏妃娘娘不是前儿才发了高热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莫不是知道今日要见堂妹,高兴的了吧?”

说话的是程贵人,看向苏云舒的目光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若是放在往常,她是不敢大胆到挑衅这位太后侄女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苏家又送了个女儿入宫,还一跃封为嫔位,这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就是看苏云舒不得宠,又换了个棋子!

既然如此,谁还会像往日那样忌惮她?

事实上不止是程贵人,在场大多数人都有这个猜疑。

她们虽没说话,看苏云舒的眼神却是如出一辙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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