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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裴溯凛坐在新搭的帐篷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单手脱下外衣,露出里头白绸缎的里衣。

腹部,三道形似鹰爪的一大片殷红的血痕,此刻还在汩汩流血。

肌肉不断起伏,疼得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他根本没有方才的气势逼人,如同一头中了陷阱的困兽在舔舐伤疤。

裴溯凛拿出药瓶,想将里头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止血。

可爪痕深入体内,疼得人抓心挠肝,让他连处理伤口都费劲。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爷,臣女来拿帕子。”

“明日本座亲自拿给你。”

他尽量让声音和平时无异,殊不知根本瞒不住外头的女人。

方才他提溜起宋婉时候,宋婉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推测他一定是受伤了。

而结果也正如她所料,刚走到帐篷前,那股血腥味更重了。

接下来还有一劫呢,若是裴溯凛出什么意外,之后的路就难走了。

宋婉说:“他们都睡下了,爷不用担心,没人知道的。”

帐篷里头安静了一会,传出他特有的阴柔的嗓音:“进来吧。”

帐篷内的裴溯凛仿佛疲态尽显的豹子,正蜷缩在山洞中。

宋婉瞧见他腹部星星点点黄色药粉盖住的伤口,秀气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这伤太深了,得先止血,之后再用药粉敷,这样血止不住。”

她跪坐在小地上,借着帐篷内昏暗的烛光,翻看被男人弄倒的药箱里散落的瓶瓶罐罐,最后拿出其中一个白瓷瓶。

“会有些疼。”

宋婉四处看了看,她那条借给裴溯凛蒙脸的丝帕正躺在架子上。

她取下来,先是帮他擦拭额角的冷汗,最后停在裴溯凛嘴边。

整个过程裴溯凛都一动不动地仰躺,只有那左手,悄声摸到一边的利刃。

微弱的火光透过帐篷打在宋婉脸上,为她本就苍白病弱的脸增添几分朦胧温和的意味。

甚至让裴溯凛看痴了,连握紧刀柄的手都不忍松了松。

帕子停在嘴边,裴溯凛眼神晦涩,连嗓音都低沉起来,“做什么?趁本座受伤投怀送抱吗?”

宋婉面上闪过一丝惊诧,仿佛被他拆穿了心思般娇弱地低头,像雪夜中枝头压满雪花的梅。

“......烦请您张嘴。”

仿佛腹部的伤口也没那么难受了,裴溯凛慢慢张开嫣红的唇瓣,想将那帕子叼在口中。

却不想,原本还娇娇弱弱的人儿不知哪儿来的劲,一个用力,将帕子结结实实地塞进他口中。

没等裴溯凛动作一二,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便将这旖旎的氛围粉碎地彻彻底底。

“臣女怕您疼到咬舌自尽,望千岁爷恕罪。”

宋婉没再理会他,自顾自上药。

男人的身材倒不像平日见的那样阴柔,反而健硕有力,肌肉匀称,线条优美。

美中不足的是,上头布满伤口,新的旧的,交叠在一块,透露几分受伤时的狰狞。

上完最后一道药,剩下的就是包扎伤口了。

宋婉将纱布缠在他精瘦的腰上,裴溯凛低头看去,仿佛是宋婉靠在他怀中。

她干脆利落,在打结的时候故意不小心用力几分,疼得裴溯凛忍不住倒吸口气。

宋婉面无表情,把外衣披在裴溯凛身上,将手帕扯下,随便擦擦他脸上的冷汗,犹豫几下,最后还是将它扔回架上。

“恭喜千岁爷,贺喜千岁爷挺过来了。”

话虽恭敬,语气却嘲弄。

裴溯凛意外地没有生气,避开话头,“没想到宋大**精通医理,真是深不可测。”

“久病成医,无可奈何。”

宋婉直视裴溯凛探究的眼睛,“臣女看出千岁爷身上还有隐藏的旧疾。”

听她突然神情严肃,裴溯凛微微绷住身子,有些紧张,“是何旧疾?”

“不知千岁爷可曾听过『夜郎自大』?您患的是和夜郎国王一样的病。”

裴溯凛先是一愣,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宋婉立刻行礼道:“臣女便不打扰千岁爷歇息了,臣女先行告退。”

宋婉面对他往后退,最后掀开帐篷出去了。

裴溯凛竟然在一个病弱之人身上看到不应该有的敏捷和灵活。

沉默良久,蓦地,他低低笑起来,“夜郎自大,好一个夜郎自大。”

这几天来的表现,宋婉完全不像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农家女。

裴溯凛知道她身上有许许多多的秘密,不过现在再去探寻仿佛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知道对方对自己无害,身上有多少秘密裴溯凛都不在乎。

她似乎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瘦弱病态,总在某些时候露出几分狐狸般的狡黠。

奇怪的是,裴溯凛不仅不反感,反而觉得这人有趣极了。

他抬手,拿下那张手帕,浸水洗净后还是有她身上那股药香。

......

天光大亮,经过一晚上休整的众人重新上路。

昨晚露水重,宋婉在草丛中趴了会,早上起来便又咳嗽不止。

裴溯凛掀开车帘,真巧看见宋婉一个劲儿地捂着胸口咳嗽。

宋婉原以为是春柳,抬头一看见是裴溯凛吓得咳嗽都停了。

“千岁爷,”她微起身子,算是给他行了个不正不歪的礼,“您怎么到这来了?”

裴溯凛自顾寻了个位置坐下,“不欢迎本座?”

马车外的春柳替宋婉答道:“我们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男女同车,怕是不太合适。”

“春柳。”

宋婉佯装不悦,却也没有出声反驳,就是在暗戳戳地要他下去。

裴溯凛却闭上眼睛,“本座身体不适,这荒地数里,别说马车了,连人迹都瞧不见,本座只能委身到这儿来歇息。”

宋婉还想反驳,又想到他的伤势,只能作罢,瞧着连腰都弯了不少。

“臣女昨夜受寒,咳嗽不止,若是惊扰到千岁爷还请见谅。”

说着,她又低声咳嗽起来,声响不大,但马车窄小,裴溯凛听力极佳,一点声响都被放大。

裴溯凛懒洋洋掀起眼皮,正好抓到宋婉在偷摸观察他。

“宋**的身子还需要多加调养啊。”

“是。”

昨夜于常人来说,正是寻常凉爽的天气,一件外衣一件里衣便足矣。

宋婉却里里外外裹上几层,若不是身材瘦弱,估计要包成端午圆滚胖乎的粽子。

裴溯凛暗自发笑,似是呢喃又似与宋婉说话,“正是个娇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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