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冷风刮得我的脸生痛。

等我再醒来，手腕已经被陆希年用绳子绑的紧紧的，完全挣脱不开。

他坐在天台上，背对着我，倒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点燃后丢进了自己嘴里。

「醒了？」

他站起身，望了我一眼后，又背过身去。

「其实我没打算拉上你的，我只是想知道重来一次的方式。」

「我试图淹死自己，可没用，睁开眼我还是那个残废，所以——」

「一一，继续喜欢我吧，我下一世会努力学着如何爱人的。」

「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自己的孩子，我会学着爱你，爱孩子，好好经营我们的家庭，你想要的一切，下辈子我通通都会弥补给你，好不好？」

他还有脸提孩子！

想到上一世听见的对话，我艰涩开口，「所以上一世，你真的把我们的孩子换了？」

陆希年顿了顿，在夜色笼罩下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一一，一个孩子而已，还会有的。」

「可是你这辈子，还是跟安芷柔有了孩子。」我咬牙切齿瞪着他。

他愣了愣，露出了然的表情，「你见过她了。」

「她有天回家后就像见了鬼一样，非要带着我离开这个城市，说我是她一个人的。」

「真是笑话，我根本就不喜欢安芷柔，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上辈子是我把她送上王氏集团王总的床上的，我才拿下那么一个大项目，所以她说是我的，我也认了，又不是没做过。」

「所以你觉得，她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是我的吗？」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的脑子却像突然炸开一样，他的恶心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开始不停挣扎，粗糙的绳子在手腕上磨出一道又一道痕迹，他无声看着我的挣扎，眼里全是胜券在握。

也是。

毕竟他自从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一刻，大概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

可他还要拖下我。

他不想让我好过。

就连我这一世的死，也只是为他下一世的前途在铺路。

他这种人，就算来上十辈子，都不会明白爱是什么。

泪水混着发丝肆意沾染在脸上，我看不清眼前的路。

「你会有报应的，陆希年。」

「你一辈子都过不上想要的生活，一辈子活在私生子的阴影下，你的爸妈都不会爱你，你......」

「闭嘴！」

陆希年蛮横地将一团毛巾塞进我的嘴里，他早已不如最开始镇定，残废的他，更加听不得那些戳他心窝子的话。

他拽着我的头发，强硬将我拖到天台边边，语气里满是悲切，却又带上一丝重生的希冀。

「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风急速滑过耳畔。

啪——

陆希年倒在了我的面前。

「犯人已被击毙。」

中枪的他倒在地上，天台对面的狙击手收起了枪，开始火速赶往现场。

「陆希年，你活着，我终究是不放心。」

在警察赶上来之前，我蹲下来，装作一副恐惧的模样，头发却遮住了我勾起的嘴角。

「你以为我一直没有关注你吗？错了，我比谁都关注你的死活。」

我闭上眼，想起上一世的悲剧。

太痛，所以时时刻刻都警告我，刻在我的心里，让我不能忘。

「你在江底没有死之后，我就猜到你是重生了，你太聪明，手段又太阴劣，指不定还能重头来过，与其让你找到助力，不如我亲手给你送上。

很惊喜吧，那些曾经需要花费精力才能得到的东西，这辈子不需耗费多大气力，只需要放下自尊，像狗一样讨好别人就能得到。

可是你发现，你再也回不到曾经那么高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有权高位重的道士对你说，你是重生的，对不对？

你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你现在早已无路可退，你只能赌一把，所以你要‘杀了我’。」

「让你死的光明磊落，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

警察跟狙击手陆陆续续上楼，我适时装晕倒在了地上。

对上陆希年已经扩大的瞳孔，不带任何情绪的他，仿佛让我看到了高一那年，尽管穷的啃馒头，都愿意分一小半给流浪狗的他。

我的喜欢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我喜欢的那个少年，早就死在了他开始算计别人的那个时候。

他不是没有善良过。

只是他的善良不足以抵消掉后来他身上的恶。

他错了吗？

也许他只是想借助力量往上爬，去满足自己的野心。

他没错吗？

可他怎么能对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回以恶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