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今日，我们老刘家让里正和众乡亲们看笑话了。”
这次，刘老太爷率先笑着开了口，也不再顾忌什么老刘家的名声了，反正今日闹了这么一场，他们老刘家早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如索性说个明明白白。
“不过也好，既然里正和乡亲们都在，不如就一起为我们老刘家做个见证！”
刘老太爷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似乎是要宣布什么庄严的决定。
“刘老哥，凡事也不急于一时啊！再说，老二家的刚刚产子，身子也还虚弱着呢，有什么事，不如过段时间，大家坐下来再一起好好商量。”
徐里正见刘老太爷神色严肃，似乎早料到了他要说什么，忙上前打圆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汉一个庄户人家虽不识字，也知礼法规矩，沈月娘欺瞒我儿，与人私通在先；又生下孽子，有辱刘家门风在后，”
刘老太爷冲着徐里正行了一礼：“还请里正做个见证，老汉我做主，今日就将这等不忠不孝的儿媳逐出家门！”
刘老太爷这话一出，徐里正还未发话，围观的乡亲们便先“嘘”了一声。
虽然不少人猜到刘老太爷会休了儿媳，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沈氏如今尚昏迷不醒，这要是现在就被赶出家门，这春寒料峭的......
“爷爷口口声声说我娘与人私通，可有实证？若是乡邻们谁亲眼看见了，还请帮忙把奸夫指认出来，也好交予里正大叔一并受罚，免得冤屈了好人！”
刘兰花也不甘示弱，大声冲着众乡亲们求助，直接把流言点破。
坦荡示人，反倒让先前经常议论唾骂沈月娘的几个妇人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暗自羞愧起来。
莫非，沈月娘当真是清白的？是她们听信谣言，冤枉了好人？
没错，刘兰花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是笃定沈月娘为人清白，定不会做出偷人这等有违妇道之事！
虽然，她和沈氏母女到今日为止，也不过相处了半月有余。但小草曾不止一次的红着眼眶说：“若爹爹还在，定会护着娘，不叫爷奶这般欺辱打骂我们！”
沈月娘也每每在听到孩子胎动时，轻抚着肚子，自言自语道：“恩哥，你听到了吗？咱们儿子在动呢！可惜，你再也看不到孩子将来出生的样子了！”
所以，她绝不相信，和刘恩夫妻恩爱，拼死也要为他生下儿子的沈月娘，会背叛自己的丈夫，更不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
“二姐口口声声说二伯娘是清白的，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孩子一定就是二伯的呢？”
站出来和刘兰花对峙的，是再也忍耐不住的刘兰芳，她笑得一脸得意。
如今二伯已去，死无对证，刘兰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证明那孩子是二伯的，自然也无法让二伯娘自证清白。
“所谓生子相父，假以时日，待弟弟长大成人，大家眼见为实，心中自然有数。”
刘兰花不闪不避，看着刘兰芳和她身侧的孙氏，警告道：“但日后若被我查明，今日谣言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我刘兰花在此立誓，纵是上天入地，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孙氏没想到，二丫头又变回了这般张牙舞爪的凶狠模样，被刘兰花扫视过来的冰冷目光和警告吓住，孙氏心虚的别开了目光。
“沈氏这个扫把星克死我儿，不孝公婆，我老太婆就是要休掉她，怎么啦？”
眼见众人又被刘兰花三言两语的给唬住了，就连徐里正都站在了死丫头那边，刘老太婆当即冲到二房门口大喊大叫起来。
这还不够，她还冲到徐里正跟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我苦命的恩儿啊，你怎么就被那贱人给克死了啊！留下娘我孤苦伶仃的，天天受你那不孝的媳妇儿的气，被你那白眼狼的女儿欺负啊......”
刘老太婆哭喊不停，但刘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竟没有一人开口阻止，就连刘老太爷都默许了。
徐里正知道，刘老汉今儿个是一定要将沈氏母女扫地出门的，不禁同情的望向刘兰花。
“兰丫头，你爷要将你娘母子俩赶出刘家，你怎么看？”
“娘和弟弟在哪儿，我们二房一家就在哪里，同生共死！天大地大，我就不信，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们一家的容身之地！”
这次，回答徐里正的，是哭着从二房冲出来的小草。
经此种种，早已被老刘家寒了心的她，纵然哭红的眼角仍挂着泪水，却是语气坚决，和刘兰花并肩而立。
随后，似乎是被刘老太婆的呼天抢地吵得头疼，李大夫也摸着胡子走了出来。
“你娘尚在昏睡中，她的命，老夫是暂且保住了，但若再受刺激，”
李大夫环视了一眼刘家众人，看着刘兰花语重心长道：“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喽！”
丢下这句，李大夫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径直离去。
李大夫话中的言外之意，刘兰花岂会不懂。
她看了一眼刘老太爷，又再次看向徐里正道：
“既然爷要赶我们走，老刘家容不下我们孤儿寡母，那也烦请里正叔为我们二房母子四人做个见证：从今以后，我们和老刘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嘘声一片，有责骂刘兰花不孝不悌，忤逆长辈的，也有看不过去说老刘家冷漠无情，欺负孤儿寡母的。
对此，刘兰花充耳不闻，只是握紧了小草的手，示意她不必害怕。
刘老太爷怒极反笑，大笑三声道：“好，好，既然孽女你不知悔改，我老刘家也容不下你这等不肖子孙，就请里正做个见证，一并逐出家门。从今往后，你们母女是生是死，与我老刘家再无干系！”
“空口无凭，烦请里正叔为我们立下文书为证！”
刘兰花不想再多纠缠，能跟老刘家断的干干净净最好。
听到这话，徐里正不由得再次正眼打量起刘兰花来。
村里一般的妇人，更别说似她这等尚未嫁人，不谙世事的丫头片子，哪会知道还要写断亲文书？
等到刘文从房中取出笔墨纸砚，徐里正当场写下一式三份断亲文书，其中一份放在他那存档，另外两份分别交给刘兰花，刘老太爷按手印。
刘兰花接过文书，认真审视了一遍，虽说都是古文繁体字，但好在有了考古专业闺蜜的熏陶，她大致能拆字辨型，知道是什么意思。
等刘兰花看完文书，在上面按上大拇指印，这回，吃惊的不止是徐里正和刘老太爷，甚至连刘文都看出了不对劲来。
二丫什么时候竟会断文识字了？莫非，他真是小瞧了她？
谢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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