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知意

第3章

晋宁侯气归气，不过到底还是认了，毕竟这种先前许下了婚约的，反悔另嫁，对于女儿家的名声来说很不好。

虽然他这个武夫出身的不吃这一套，可是世人吃啊，他又不傻，凭白弄这么一个事情出来，这不是让自家的孙女一辈子过得不安稳么？！

“既然如此，待阿莞及笄之后便派人问一问昭王府那边是什么意见。”

苏珣立刻便应下：“是，儿子记下了。”

“那剩下的只有阿芙和阿苒了，你们二人......”晋宁侯的目光转了转，王氏拍了他一巴掌，他一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苏苒的身上，“阿苒？”

苏苒站了起来，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祖父。”

晋宁侯问她：“你可愿意，若是你愿意出嫁，祖父另外替你多添加一副嫁妆。”

苏苒柔柔弱弱的，闻言只得犹豫地开口：“若是祖父的安排，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人家李公子愿不愿意，虽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世间的儿女也总想觅得一良缘过一世，若是两人合不来，那就是一辈子的不幸。”

苏苒说着，神色有些黯淡，慢慢地低下头来：“我原本便是庶女之身，能嫁得李公子这样的郎君也万幸了，自然是比不过四姐，先前我还听四姐的婢女议论，说是太子有意四姐，既然如此，我自然愿意成全的。”

晋宁侯豁然站起来，双目瞪得老大，大声地质问：“你说什么？！”

苏苒有些茫然：“祖父，孙女说若是李公子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

晋宁侯气怒，又问了一句：“我问你刚刚说你四姐怎么了？！”

苏苒似乎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吞吞吐吐地开口：“说，四姐的婢女曾说...有意四姐...祖父，我、我不是，虽然太子已经成婚，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便是做侧妃也是值得的，四姐真的是好......”

“阿芙！”晋宁侯大怒，一手拍在桌子上，将茶盏都震得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屋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苏莞把头低得更下了。

王氏赶紧安抚他：“你生什么气，这事情还没弄明白，你这是生什么气呢！”

“阿芙，你来给我说说！”

苏芙坐在苏望和王氏后面的一张圆凳上，闻言也不生气，见到父母投过来询问的表情也并无什么回应。

前世便是如此，原本府上最合适出嫁的便是苏苒了，可是苏苒偏生扯出了她和太子之间的事情，晋宁侯是皇帝的心腹，只忠于帝王，明晃晃的保皇党，如今皇帝的儿子们都大了，这种时候，肯定不会让自家的儿女和皇子结亲陷入党派争斗之中的。

就算是那个人是太子也不列外，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娶了太子妃的太子。

晋宁侯这一怒之下怕是要将她随便找个人嫁出去，而如今这个李临，也刚刚好符合这个条件。

前世她蠢，将事情和祖父说了，不曾惹怒了祖父，故此让李临在她和苏苒之间选一个。

真是可笑，一个落魄的寒门弟子，也敢挑拣到她的头上，而且还敢拒绝。

苏芙暗暗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却笑笑：“祖父莫要生气，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的。”

晋宁侯手一顿，审视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芙慢悠悠地看了一身白色绣玉兰衣裙的苏苒，然后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开口：“我竟然不知道，五妹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你说是听见我婢女议论的，可有人证在？！”

苏苒没想到苏芙不但没有自乱阵脚，反而反问她，咬了咬唇，只得解释道：“我和我的婢女都看到了。”

苏芙双手放在膝上，坐得笔直端正，闻言却又道：“既然是你的婢女，岂不是你让她们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也算不得人证，没有证据，五妹胡言乱语诬陷于我，怕是不太好吧。”

苏苒一愣，心中有些疑惑，她原本以为苏芙便会乱了阵脚，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淡定应对，这让她心生了一些不妙感。

不过要她嫁给一个落榜的士子，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而且听闻那人家境贫寒，这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嫁一个农户人家受苦，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四姐莫要说笑了，我如何诬陷你了，你是我姐姐，我怎么会诬陷你，我分明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这还有假？”

苏芙笑着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开口：“所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杨氏冰冷地看了苏苒一眼，冷嗤了一声也道：“可不是嘛，若是有人胡言乱语欺负我家阿芙，我定然饶不了她，阿苒说话可得小心些，你再仔细想想，可曾真的听到这些话了。”

王氏见此也慢悠悠地开口：“这事情总要拿出证据的，若是没有证据，那便是满口胡话诬陷人了，我们苏家虽然出身不高，可到底都是立身端正之人，可不要这样的子孙。”

苏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坐在小圆凳上，她心中越发的忐忑害怕了起来。

在这个屋子里，她是孤身一人在奋斗的，祖母不是亲生的，祖父底下孙女多，她也不过是众多孙女中的一员，就连母亲...母亲是她的嫡母，怕是这心中巴不得她过得不好。

她连同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在大家氏族之中，她不过是一个庶子的庶女，上面的两个女性长辈巴不得她死了呢。

她咬了咬唇，有些痛苦。

她原本是看不上这些三妻四妾的男人的，可是现在想想，若是不嫁出去，在这晋宁侯府她一辈子都不能过得快活，她咬了咬唇，心中有了一番算计。

晋宁侯也冷静了下来，沉思了片刻问她：“阿苒，你如何解释？！”

苏苒低下头来，显得有些委屈：“这事情确实是我亲耳听见的，祖父若是不信，派人去查便是了。”

苏芙扭头便同晋宁侯道：“祖父，我想怕是五妹听岔了，先前太子确实是表示过对我有意，只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孙女虽然只是一个姑娘家，可道理还是懂的，太子虽为储君，可到底已经娶妻，侧妃说得好听，可到底还是一个妾室，我堂堂晋宁侯府嫡女，怎能予人为妾？！”

“再则，祖父您手握兵权，若是孙女再嫁入东宫，怕是引得陛下猜忌......”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笑了笑，抬着细白的脖子，气质有些高傲，“孙女再怎么愚笨，也不会做这等危害家族的事情。”

她说得深明大义。

这一局，苏芙完胜苏苒，苏苒心中闷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