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这样走下去也不事，这不得赶紧回道观么？还是打车吧。”
季莱再次提议道。
因为他已明白，刚刚这走路是老道士对自己的考验。
老头眨眨眼：“道观又莫有什么事，不急，你有啥么急事嘛？”
季莱摇摇头。
老头道：“这就对咧，俄问涅，涅莫回俄，就回涅自己，涅急个啥？”
季莱一愣，扪心自问：我急个啥？
但内心却又有一种明显的焦虑。
他在焦虑什么？
焦虑年纪大了？
焦虑孤身一人？
焦虑一无所有？
焦虑赚不到钱？
焦虑父母老了？
是的，这些都是他焦虑的理由。
可却不是他眼下焦虑的原因。
现在他焦虑的是这么长的路靠着脚走到，到了估计累死累活。
所以，这不是扯淡么？
问题是，只要走迟早能走到，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现代人，来去都匆匆，车来车往，一个电话一辆车，所叫随到。
看起来都好，事实上这样的惯性，也早就了人但凡迟到一分钟，都会焦虑。
城市里的人，亦或者说现代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节奏，日常紧绷神经。
焦虑，仿佛成了身体一部分。
老道士这时再次道：“焦的是心，焦心就上火。”
“人的身体啊，就像是药，里面藏着的药物净化，就是精气神。”
“焦心的人看着精气神旺盛，可上火了就是瞎熬药。”
“质都熬坏了，出来的气也是焦味，火气大，冲滴很。”
“熬药分文武火，文火出质，武火出气。”
“身体就这么大，里面藏的气就这么多。”
“这焦心一熬，出气比进气多，时间长了身体就垮了~”
“这个质涅，就是身体精华，熬出质就是身体去掉浊垢。”
“风水讲‘藏风纳气’，阳宅里藏风纳气能养人。”
“因为人养命在藏不在发。”
“现代人啊，焦急忙慌的，都是在发。”
“要发也可以，厚积，薄发。”
“现代人就是一边充电一边发，为了个啥？”
“伟人说咧，身体，是噶命本钱。”
“现代人学习，工作，谈恋爱，就跟鸡圈里养畜生似的。”
“一个月出笼，骨骼还没长好呢，就要着急忙慌地交配送去加工厂待宰了。”
“这鸡再好，也就只能长这么大咧。”
“涅瞧瞧咱，农村养的老品种鸡，三年才刚成……”
“可市里面能养三年的都是老鸡不得鸟咧，价格上百。”
“这社会上就像有个压子从上往下打，榨油，迟早成渣渣灰~”
季莱深以为然点头，心里也很吃惊。
一个乍看是老骗子，细看是老古板的老道士，没想到看一切看得这么透彻。
心里头倒开始对老头产生了一丝敬意与佩服。
这一番话，也让季莱身上那根现代人“与神俱来”紧绷的弦，慢慢松开。
这一松，他自身精气神也悄然发生了些变化。
老头道：“能走不？中不中？”
季莱笑道：“中。”
于是，一老一少又往前走了起来。
老道士不急，季莱也不急，慢悠悠的，只是腿脚确实疼。
这是根本性的问题。
走了一会儿，他又被老头嘲笑了。
“老头今年伯拾二，小伙咂，您老今年贵庚呀~”
季莱抿着嘴，无奈道：“二十八……”
“这可不哟，俄赶脚啊，俄才二十八，涅老怕是伯拾二哦。”
“道爷您无量寿，我肉体凡胎比不得。”他哭笑不得。
老头二话不说，抬手搀住季莱胳膊，强行带着他朝前走。
“俄跟涅说，现代人莫学走就开始学跑，没跑多远就乘着轮子飞，唉……道在脚下，走路还走不明白，一步步来不耗嘛~小伙咂，看为师的脚，为师教你行道吸道气。才二十公里路，今天走不完明天走，道观就在那儿，跑不了啊~”
他教季莱走路，就像教一个刚刚从爬站起来的婴儿。
首先脚伸出，伸一个自己感觉合适刚刚好的距离，脚跟落下，后脚抬起脚跟，脚尖着地，这时要注意，身体千万别前倾，要端直。
等前脚从脚跟往前踏出，让路面从脚跟贴到脚底再到脚尖，脚尖抬起时，身形再稍微前倾，与此同时后脚提起，朝前迈出适合自己的距离，首先脚跟落地。
如此重复，这就是走路。
这样走路很稳很稳，但因为身体前倾幅度以及正脚习惯和平时不同，还需要相当的时间来进行调整，让自己适应和习惯。
老头说，现代人为了速度，养成了走路跑步身体前倾的习惯。
这样速度是快，可也容易跌倒。
但都是“旁门左道”，学校体育运动会前老师会告诉你这么做，因为脑袋前伸多出半个身位，过线会更早，成绩会更好。
可这多虚？
跑步跑步用脚跑，脚还没到，脑袋和身体先到了。
“还美其名曰‘哪里跌倒哪里爬起’，这样就是在坑里跑，又哪算跌倒？”
老头笑问季莱，有无见过杀甲鱼。
……
奈何我心向明悦12
橘子软糖
曙光之后
莫问钱程
晚山有月
天然乐
